那天下午,奇芳撥電話給韶韶,「中午在電視上看見你。」
韶韶笑,「那是前些時候錄映的了,可是講解如何投票?」
「不,是一個記者招待會,你站在洋人後邊。」
「呵是,這是員工福利,鏡頭偶爾會瞄到我們。」
許多患鋒頭情意結的同事因此有意無意愛穿件紅衣,希望有人注意。
「你對工作好似相當滿意。」
「敬業樂業嘛。」
奇芳笑,「到此為止,你一定忙。」
「啊說三兩句不妨,周未有空嗎,把蘇阿姨與燕和都請出來可好?」
「我們再商量。」
一整天韶韶都覺得幸運,因為除卻小鄧,還有其他人關心她。
晚上,她起勁地同小鄧說著奇芳:「與我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,睡到中午才起來,懶洋洋,翻翻報紙,到傍晚才吃一點點東西,食量似麻雀,穿真絲衣服,喜戴玉器,活脫是個藝術家,本來我挺怕這樣的人,但是與她卻十分投契。」
小鄧不出聲。
韶韶問小鄧:「你好似不甚喜歡她。」
「有婦之夫,有何資格喜歡或是不喜歡其他女性。」
「嘩,冠冕堂皇。」
「失禮失禮。」
鄧志能有心事。
他在婚前向自己保證,有事絕對不瞞妻子,可是此刻他便懷著鬼胎。
那天早上,他見過蘇舜娟女士。
是蘇女士主動約他。
他們在醫院的候診室見面,真是一個突兀的約會場地,但是鄧志能實在走不開。
蘇女士卻不介意到他工作地點來,說真的,醫院最大好處是靜,還有,清潔。
鄧志能對長輩一貫客氣禮貌。
蘇女士輕輕坐下,開門見山地問:「香如沒有痛苦吧?」
鄧志能小心地回答:「病了那麼久,又做過手術,你不能說她很舒服。」
蘇女士默哀良久。
鄧志能實在忍不住了,「為什麼你們到今天才出現?」
「我們遍尋她們母女不獲,請相信我。」
鄧志能說:「此刻你們介入,會影響她的生活。」
蘇舜娟看著鄧志能,「你什麼都知道了?」
小鄧擺手,「不,我什麼都不知道,但是我有點疑心,韶韶則連懷疑都沒有。」
「年輕人,你懷疑什麼?」
「我懷疑你們一家,同韶韶有血緣關係。」
蘇舜娟黯然,有口難開。
「韶韶到底姓許還是姓區?」
「她應姓許。」
小鄧鬆口氣。
猜錯了,沒有關係。
「那韶韶為何改姓區?」
「因為香如來到本市,曾嫁與一位姓區的先生,兩年後離異。」
小鄧輕輕接下去說:「而這位區先生,正是蘇女士的丈夫吧?」
蘇女士頷首,「那時韶韶很小,不記得他。」
「他叫區永諒。」
「是。」
輪到鄧志能沉默了,他不能理解五十年代一位年輕寡婦的心理狀況,故不能批評姚香如急急再婚匆匆分手是否多此一舉。
「我們四個人原是同學。」是照片中那四個人。
鄧志能溫和地說:「蘇女士,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,況且,其中二人已經逝世,往事,可忘即忘,對大家都有好處。」
蘇舜娟看著他,「如果可以忘卻的話,我不會到這裡來舊事重提。」
鄧志能全神貫注,「我必須保護韶韶,我是她丈夫,她世上唯一的親人。」
蘇舜娟為難到極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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