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輕輕拍了拍文羚的脊背,坐在床邊俯著身子哄他,好不容易把他從身上摘下來,他卻一沾地就蜷縮成一團,迷迷糊糊蹭到床角去了,和不肯見光的潮溼蟲一樣,小小地躲開陽光。
護士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給文羚紮上消炎藥,掛上簾子要給他後面上藥,碰到他褲腰的時候,文羚露出很痛苦的表情,半睡半醒地分出一隻虛弱的手反過來輕輕地擋著不讓弄。
“我來吧,您忙去。”梁如琢順手接過藥瓶和棉籤,等護士走了之後,拉開了文羚褲子拉鍊。
文羚像受了驚,艱難地抓住了梁如琢的手腕,痛苦地把臉埋在枕頭裡,細碎的呻吟聲從發燙發啞的嗓子裡擠出來:“……我自己來,你有事先走吧。”
“你不方便。”梁如琢俯視著蜷成蝦米的文羚,有些意外。
“太髒了。”文羚渾渾噩噩搖頭,喃喃拒絕。
梁如琢忽然想到把文羚送進檢查室時醫生一閃而過的厭惡目光,連李文傑都對文羚的傷勢嗤之以鼻,素不相識的孫醫生大抵是用同樣的眼神去看文羚的,也許更加露骨。這敏感的小東西蠕動著,發抖的脊背上寫滿了難過。
他皺了皺眉,枕邊的電話裡傳出對方不耐煩的呼叫聲:“喂?梁工,您還在嗎?”
梁如琢拿起手機,平和道:“不好意思,這邊忽然有點事,晚點兒再跟您談。”
他把文羚提了起來,手掌用了幾分力道,不容拒絕地把人按在了懷裡,一手箍著他的腰,另一隻手剝開了文羚緊身的牛仔褲,用棉籤沾著藥膏抹到了裡面的傷口上。
困囿在舊櫥窗裡的藝術品應該被解救,這理由足夠冠冕堂皇。
文羚掙扎了兩下,因為實在太疼,精力全用在忍痛上所以看起來乖了許多,趴在梁如琢腿上腦子一片空白。
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一圈滲血的牙印,額角冷汗順著臉頰直淌,嗓音因為劇痛而變了調,細細地叫他:“如琢……”
窗外簷上凍著一串冰掛,其中一顆掉落下來,在窗臺上碎成了幾段,陽光照了進來,在地上鋪了一條蜂蜜色的光帶。
梁如琢把藥瓶放到桌上,輕拍著文羚的後背安撫,沉默許久,帶著笑意低頭問:“你剛叫我什麼?”
文羚慌了,他也不知道。只是這個名字在心裡放了太久,成了痛到難忍時的一劑藥。
“哥……梁哥?”文羚努力去想一個稱呼來彌補這次失言。
“你管老大叫叔,管我叫哥,不合適。”
文羚想了很久,表情更加困惑了。
梁如琢笑起來,蜂蜜色的陽光落在他半個肩膀上,微微上挑的眼褶也鋪了一層斷斷續續的光影。他低下頭,與文羚相隔一個關懷之上曖昧未滿的距離。
在聽到文羚細若蚊吟的一聲叔叔之後,滿意又新奇地回味了一會兒。
文羚後知後覺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戲弄了,小心地從梁如琢身上爬下來,鑽進被窩裡面對著牆,下逐客令來掩飾自己的不安:“不是圖紙有問題嗎……我不用照顧,輸完液我自己打車回去。”
梁如琢安穩地坐在床沿邊,兩條長腿輕鬆交疊:“我的圖紙從不出錯。”
這次他拿到的工程是高碑店被動房區域景觀,上邊十分看好被動式建築,開發商只要建被動房就能立刻審批,但很多開發商投機取巧,在氣密性指標上偷工減料,基本上達不到符合要求的6.5。他們反覆找梁如琢,根本不是景觀圖紙出了問題,是想借著梁如琢的人脈,讓科研院從監測指標上降個標準矇混過關。
這種沒意思的瑣事什麼時候處理都一樣。
病房裡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。一開始那種難堪的感覺並不明顯,但隨著遮擋床位的藍色棉簾被護士摘走,身體再一次暴露在別人的目光下,文羚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