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父含糊了幾聲,把手裡的鐮刀掛在牆上,洗手問飯好沒好,完全沒有招待女婿帶來的客人的意思,出於遷怒,對大女婿也是愛理不理的。
程石看丈人一家的態度,再看楊柳一改之前的話多,安安靜靜鑽進灶房去燒火,他哪還有不明白的,抱臂冷目盯著黑矮子,不時垂眼琢磨著什麼。
“突然想起我還約了人商談,這就走了。”吳德發臉色不好看,他站起來往外走,對胡大慶說先把牛車趕走了,“等我回鎮上再讓你家小廝趕車來接你們。”
“我送送你。”
兩人前後腳出去,拉了車架套在牛身上,胡大慶解了棗樹上的牛繩,賠罪道:“吳兄,實在不好意思,這事……”他拍了下手攤開,滿臉無奈,“等我回去了請你喝酒,今天這事可千萬別放心上,我岳家主要是對我沒好臉,也遷怒了你。”
“不怪你,也是我無禮,唐突了。”吳德發臉上還是一副笑模樣,惋惜道:“是我動作太慢了,今天這趟原是我不該來,奈何心急,想著弟妹給家裡透氣了,我走一趟也表表心意。就是沒想到被人搶了先,唉,我倆沒做連襟的緣分。”
“做不成連襟就做兄弟。”胡大慶不接腔,嘴裡再三說他自己的不是,絲毫不提程石和楊柳兩人如何,送走了人嘆口氣,又進屋繼續賠不是。
“他一早就去鋪子找我,扯七扯八扯到快晌午了,我說要來接絮娘回去,他也要跟來,說想來山裡轉轉。”胡大慶在丈人面前好言解釋,又放下身段給姨妹道歉,“今天這事是姐夫做的不對,等你跟妹夫大婚時,我跟你姐送個重禮祝賀。”
人都走了,再拉著個臉也沒意思,楊柳拿著火鉗捅了捅鍋洞裡的火灰,說:“算了,是他臉皮厚,也是姐夫倒黴被黏上了。”
程石沒放過他,直言問他家有沒有姊妹,什麼黏不黏上的,只不過是半推半就,想著拿楊柳做人情罷了。
胡大慶再次裝聾,抱著兒子打岔糊弄過去,整頓飯不跟程石搭腔,眼神對上也是立馬挪開。
這個小插曲似乎就這麼過去了,只有楊柳心裡忐忑難定,一面慶幸可以避開吳德發,不再受他騷擾,一面又猶豫不定,她已經踏上了新的一條路,但還惦記著舊路上害死她的那個人。
避開慶幸,同時又有不甘,她搓了搓臉,她開始貪心了,明明活過來的那一瞬只想著好好活著的。
“想什麼呢?”程石拿了兩個青橘過來,橘皮散發著醒腦的清香。
“我姐夫拿來的?”楊柳接過橘瓣喂嘴裡,酸的她眯了眼,嘴裡口水氾濫,抿嘴胡亂嚼兩下囫圇嚥進去,“這下也不用歇晌了,徹底不瞌睡了。”
程石看她吃都感覺到了酸,手裡的橘子也不剝了,說等橘子甜了他買來給她吃,“你要是喜歡吃,我託人買幾棵好品種的橘樹種院子裡。”
“我們這兒也長橘子?”
“嗯,我跟著鏢隊去過隔壁縣,他們那邊種橘樹的多,這個可能就是從那邊運過來的。”
“你還走過鏢?”楊柳驚訝,她聲音大了點,在屋裡歇晌的楊小弟也聽見了,爬起來坐在門口問:“二姐夫你都去過哪些地方?走鏢有沒有遇過山匪?你殺過人嗎?”
“走過兩年的鏢,去的地方不少,最遠的是陝原,那裡黃土貧瘠,山多是光禿禿的……山匪有遇到過,長風鏢局是老鏢局了,在山匪那裡也是有名有姓,遇上了也是和談為主,動刀動槍的時候有,殺人不常見。”
楊家的人都聽得入了迷,他們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,縣城離他們都很遠,至於更遠的地方,他們想不出也沒時間想。偶爾有了想法,也會冒出個奇怪的念頭,外面的人可能長得奇奇怪怪的,三頭六臂,茹毛飲血……
程石說得口乾舌燥的,接過楊柳捧來的一碗水,見她眼神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