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山的路上遇到趙家父子倆, 他倆束著袖口褲腿,手裡拎著砍刀和長棍,趙勾子看到揹著揹簍的兩人, 歡天喜地跑過來,“石哥, 你們要去採松乳菇?”
程石點頭, 扔掉手裡的樹葉,衝趙山點了點頭,“你們這是要去幹什麼?”
“巡邏, 嘿嘿。”趙勾子說著威風話,指著山裡刨食的雞說:“三天前不是下了雨, 我跟我爹往林子深處轉轉,看有沒有跑丟的雞鴨。”
趙山走在一邊不說話, 眼睛在四周張望,擔心會遇到蛇。
四個人一起往山裡走,只有趙勾子得巴得巴說個不聽,什麼前天晚上逮了兩條蛇, 劉嬸子燉了蛇羹, 昨晚又逮了三隻黃鼠狼, 他爹洗了澡身上還有臭味。
“噢, 對了,小柳姐,這兩天有小母雞打鳴,劉嬸子說是快下蛋了。”
“那等撿到雞蛋了你跟我說一聲。”
“好。”
有雞出沒的地方松乳菇多數被刨爛了,楊柳看到一叢叢稀爛的菇子心疼的直抽氣, 心裡的鬱氣也拋過腦後, 一心後悔沒早一天過來。
林子深處, 被松針覆蓋的地方甚至能踩出水,程石用手裡的砍刀扒開厚厚的松針,在腐爛的松針下看到一簇簇肥厚的黃色菇子。
趙勾子還沒說盡興,他也想留下一起摘菇子,但又放心不下他爹,稍作猶豫,他大步追上前,看到樹縫裡透下來的光暈,回頭問:“石哥,你啥時候教我游水啊?”
“堰裡水太深,等水少點了再下去。”不等程石說話,趙山先開口,堰裡的水快漫過堰埂了,最淺的地方人下去也踩不到底,不適合學游水。
談及這事,程石琢磨著堰裡又該放水了,堰裡的水離果樹太近,時間久了恐怕會把果樹淹死。
楊柳聽了沒意見,“我們下山的時候就把放水口挖開。”
掰掉松乳菇再覆上溼潤的松針,這樣下次下雨這個地方還會再長菇子。小兩口蹲在地上,俯著身在地上尋找,腳上的鞋子沾了土浸了水,膝蓋也溼了,手指糊上泥,指甲縫裡也是腐葉爛泥。
山裡不止他們在採菌子,村裡的姑娘一大早就結伴進山,山間的樹叢裡隱約可見綽約的身影,清脆的笑聲,驚喜的呼喊。樹枝頭有鳥雀站在光裡清洗羽毛,鳥窩裡的幼鳥啾啾鳴叫。
楊柳掐著腰直起身歇氣,吸進的空氣裡夾雜著泥腥味和草木的清香,不及腿高的野蒿葉片上落了只瓢蟲,她湊近數了數,甲蟲背上有五個點。
有一會兒沒聽到她的動靜,程石提著揹簍跨過水溝跳過來,問:“累了?要不要回去?”
“不累。”楊柳又來了勁,活著幹嘛要窩屈在家裡發黴。
“走,繼續採菇子,攢夠了咱們自己吃的,其他的都拿鎮上去賣銀子。”
……
下午的時候坤叔和春嬸也過來了,趙勾子跟劉嬸子也一人提了個籃子來,程石讓他倆採的自己留著,不管是自己吃還是送親戚,都隨他們。
松樹林一眼望不到頭,隔天楊柳把她娘和嫂子也喊來,橘黃色的菇子一擔接一擔地挑下山,村裡的人見了眼饞死了。
日頭大了,地上的水被曬乾,後摘的菇子裂了口,品相看著不好,也不方便清洗,楊柳都給擇出來放在一邊,打算逢集的時候帶去鎮上賣了。
裝魚的浴桶又拿了出來,一桶桶沁涼的井水倒進去,一筐筐菇子倒進去再撈出來,如此過兩道清水才開始挨個清洗削根。前院和偏院都擺滿了長凳,長凳上攤了篾席,清洗乾淨的菇子擺在上面晾曬水分。
聽到門外的狗叫,楊柳放下手裡的活兒小跑出去,剛跨過門檻就看到一架驢車停在了門口。
“程石是住在這家嗎?”驢車上的男人“籲”了一聲,大耳朵驢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