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,他自來熟地拎著椅子坐門口,看桌上撂著一摞用茅草編的草袋,從鋪子裡買魚的婦人人手一個,草袋兜住魚提在手裡,也不用擔心放籃子裡會蹦掉地上。
“多少文一個?”他問。
程石伸出一根手指,“你今天怎麼得閒過來了?”
“路過,就過來看看。”黃傳宗看了眼筐裡的雞蛋,問燻雞燻鴨什麼時候能開賣,“等你把雞鴨宰了,入冬了豈不是沒新鮮的雞蛋鴨蛋賣了?”
“會留個兩三百隻。”
黃傳宗見他有打算也就放心了,年前可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,可不能轟隆一下沒了招牌菜。走時他問楊柳:“胡大慶是你姐夫?”
楊柳詫異地看著他,“怎麼了?”
“沒事,我認識他。”
楊柳看他沒頭沒尾的扔下兩句話走了,嘟囔道:“莫名其妙。”隨後有客人進門,她也就把這個小插曲忘在腦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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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裡夾雜著濃重的水汽,一連兩天不見日頭露面,這次不需要楊柳提醒,村裡人都知道又要下雨了。
帶著油布頂篷的馬車軲轆軲轆進村,油布頂篷看著就是個沒門的木篷車,跟車頂齊高的木框架繃著油布,左手邊的油布上開了扇門。程石解開繩子推開油布門,衝路邊抽陀螺的孩子們說:“我家的房子要落頂了,晌午的時候會撒花生瓜子和銅錢,記得去撿。”
“好——”
這個訊息不等程石跟楊柳進屋就在村裡傳遍了,片刻的功夫,耐不住性子的丫頭小子都跑到西邊的曬場上玩,時不時盯著程家的大門。
最後一片瓦落定,屋頂上的人衝院子裡吆喝一聲,程石端起桌上的一籮糖糕和一籮摻著銅錢的花生紅棗桂圓出門,他交代楊柳待會離得遠遠的,別被人推了擠了。
“出來了!”
腳剛踏出門檻,眼尖的立馬衝過來。
程石把兩個竹籮摞一起,笑著把糖糕分給村裡的小孩,“一人一塊兒,不能擠不能搶。”糖糕分完,他也到了新房門前。
“我還沒有。”一個胖墩撞到程石身上,高高舉起手,“我還沒有糖糕。”
“待會兒多搶點銅板到鎮上去買。”程石順手把空竹籮遞他手上,踩著木梯跟屋簷同高就不走了,木板牆只有兩指厚,他不覺得有磚牆牢固。
“上屋頂上去。” 下面有人喊。
程石當沒聽到,往竹籮裡抓一把往下撒,看胖墩舉著竹籮在空中接而沒去地上撿,他覺得這小孩還挺機靈,特意往他那邊撒了兩把。
他撒得盡興,下面的人也撿得盡興,籮空掛鞭響,雨點也落了下來。
聽著雨點打在屋頂的噼啪聲,閒適的小兩口坐在廊下煮起了茶,銀絲網上烤的桃脯表皮微黃,茶的清苦裡混進一縷縷甜香。
楊柳咬開微燙的桃脯,沁甜的果香徹底壓倒了淡淡的茶香。
“好久沒煮茶了。”提下茶壺沏兩盞茶,程石剝開石榴,石榴皮放在火上烤,苦澀的青皮味沖淡了果脯的甜。
“你也好久沒作畫了。”
作畫是消遣,是借畫抒情釋意,程石覺得他每天活的充實又真實,沒那個念頭作畫。但在看到楊柳起身在廊下走動時,他心頭升起了可惜的念頭,風吹衣衫響,衣衫遮蓋的弧度露了出來,他該在她還沒做娘前給她作幅畫的。
桌上的茶一口沒動,一直到泥爐裡的炭火燒盡,也沒人再回來。
“你作畫就作畫,把我趕出來是什麼意思?”楊柳不滿,但她再不滿,書房門也還是無情的在她面前關上。她扒著門縫往裡瞅,又走到窗邊,戳破窗紙,只見程石閉著眼靠在椅背上,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。
“你最好是有事。”楊柳忿忿,轉身回臥房,不冷不熱的下雨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