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出去,貓也喵喵叫著緊隨其後,只有零星幾隻饞貓,在滿室的煙霧裡,執著地盯著樑上懸掛的肉。
“又喂啊?肥得都不成樣了。”雷嬸抱柴進屋,驅趕野心勃勃的貓出去,“敢進來偷肉我打死你們,吃黑了心腸。”
只貓躍過火坑出去,空地上只剩零零散散的黑炭殼,紅薯瓤早被瓜分乾淨,它們氣急敗壞地尖叫一通,罵罵咧咧爬上稻草垛,面朝宅院,等著屋裡的人吃早飯。
程石先打水簡單衝去汗,換身乾淨的衣裳端熱水去後院,還沒進門就聽到屋裡奶聲奶氣的笑聲。
門吱呀一聲開啟又關上,床上的小孩樂哈哈的從被子裡拱出頭,頂著一頭亂糟的頭髮,眼巴巴看著門簾子。
“呀,醒了呀。”程石把水盆子放木架上,搓著手往床邊走,青鶯見他這動作,咯咯笑著趕忙往床裡側爬,又被她爹拖著腿拽到床邊。
“來來來,給我暖暖手。”
青鶯尖叫著大笑,笑聲要把屋頂撐塌,胖胖的身子在她爹懷裡扭成條蟲。
楊柳擁著被子坐起來,把塞在被窩裡暖著的棉襖棉褲和足襪一件件掏出來,她隨便披了個小襖,跟男人默契地把不安分的小丫頭按在床邊給她穿好衣裳。
程石把青鶯夾在胳肢窩抱她去洗臉,看楊柳又躺了下去,說:“還不起來啊?我端水過來的時候飯已經快好了。”
“好冷,不想起。”
“又沒下雪。”
沒下雪也冷,楊柳把頭蒙被子裡,深吸幾口氣,默數十個數,一腳踹開被子,吸溜著氣手忙腳亂穿衣裳。
院子裡響起腳步聲,程石坐在銅鏡前給青鶯綁小揪揪,不等外面的人開口,他先說:“起來了,你們先擺桌子端飯。”
“那你們快點,等會兒飯涼了。”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慢慢走遠。
出門,保母接過青鶯先抱去前院餵飯,奶孃伸手接了個空,手足無措的忙跟上去。
楊柳看著走在前面的兩人,等吃完早飯,她跟奶孃說:“現在青鶯也不怎麼吃奶了,到年底了你就回去跟家裡人過團圓年吧。”
“就是窮人家的孩子也是吃奶吃到一兩歲,我聽羅大姐說,富人家的姐兒都是吃奶吃到兩三歲的。”奶孃急忙說,在程家她吃穿住都好,不用做重活還拿五兩的月銀,回家了可沒這個待遇。
程石瞥了她一眼,看到了她臉上的急色和貪婪,再看被保母抱在懷裡大口大口吃蛋羹跟米粥的小囡,問:“也有八個月就斷奶的吧?”
“三四個月就斷奶的也不少,就村裡蔣小五他兒子,出了孃胎就沒了娘,吃米糊糊長大,現在不也長得壯壯實實的。”春嬸瞟了奶孃一眼。
說得什麼亂糟糟的,有娘沒孃的,忒不吉利,程石皺眉,“你吃你的飯,別說話。”
保母看出了程石的想法,摸著青鶯的肚子按了按,放下勺子不餵了,說:“姐兒口壯,吃飯也吃的飽,而且吃飯更耐餓……”
奶孃急了,坐立不安地想插話,就聽她又說:“……不過孩子小,吃什麼都不頂人奶好,夜裡餓了到底還是餵奶方便。”
程石心想也是,也就打消了心裡的念頭。
去鎮上的路上,隔著車門,程石跟楊柳說:“人多了心眼雜,家裡才幾個人吶,還拉幫結派的,互相看不慣。”
楊柳也覺得不好,奶孃明顯看著不太想離開,而青鶯日漸不怎麼愛喝她的奶,她擔心孩子會在奶孃手裡受磋磨。
“李叔說山上的母羊揣上崽子了,等母羊產奶了就給青鶯喝羊奶,這個奶孃還是趁早打發走算了。”在今早之前,程石就看不慣家裡的奶孃,整天唯唯諾諾的,在誰面前都一副受了氣不敢說話的縮手縮腳樣兒,搞得別人正經跟她說個話都還要輕聲細語的,難受死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