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早上那會兒我看他往西去了,也沒留意他回沒回來。”雷嬸走出來,來了幾個月她胖了不少,皺紋撐開了,看著比來時還年輕幾歲,“春姐,阿石是在家還是還沒回來?”
“不在家。”春嬸接過兩隻麻雀塞籠子裡,她這才看到楊柳,“你倆不在一起?這倒是稀罕。”
楊柳:……
“你們忙你們的,我去找找。”
“我陪你一起去。”雷嬸子轉身把燻房門關上落了鎖,走了幾步又轉過身,“你等等,我順便挑兩個筐去摟些溼的松針。”
路兩邊的麥子蓋著雪,前些天堰裡放水,水溝和稻田裡殘留著不少水,結了冰,半垂在水裡的茅草也結了冰稜,楊柳折了根樹枝,一路敲過去,冰稜落在冰面上咵咵作響,雜草野枝上的碎雪也唰唰落到根上。
堰裡又積了不少水,劉栓子穿著狼毛舊披風站堰埂上趕鴨群不讓它們下水,看到楊柳就問:“找阿石是吧?他上山了,帶著老坤頭去東西兩邊的山上轉轉。”
“這個時候去山上看什麼?”楊柳拄著棍子走上堰埂,對雷嬸說:“我就在這裡,你去忙你的。”
“那行,你要是想回去等我摟了松針一起回。”
人剛走進松樹林,裡面鑽的鵝群就扯著嗓子嘎嘎叫,冬天沒青草吃,喂的穀子又耐餓,嘴巴閒了越發愛管閒事,有隻鳥路過它們都要罵一陣子。
劉栓子捂著頭嫌吵耳朵,“阿石還說明年要養兩三千隻鵝,這半邊山的鳥估計都要連夜搬家。”
楊柳忍俊不禁,“它們夜裡叫不叫?會不會吵著你們睡覺?”
“那倒不會,它們夜裡也要睡。”又有鴨子嘴饞偷偷摸摸從菜園那邊溜上來,劉栓子揚起棍子“嘿呦”一聲,趕忙跑過去攆。他不僅要防著鴨群溜下堰噆魚苗,還要防著鵝群去麥田噆麥苗。
楊柳看他把鵝往山上趕,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鵝群又梗著脖子開始嘎嘎叫。母鵝不比公鵝性子兇,它們罵歸罵,棍子打在身上知道疼了就跑,不像有的公鵝,天老大它老二,越打氣勢越洶。
“哎呦,吵得人耳朵都要聾了。”雷嬸子挑著擔子從林子裡出來,看見劉栓子擰巴著張臉,哈哈樂兩聲,“別煩,有它們在你們也不嫌冷清,不然這山裡就你們仨男人,沒人說話也沒意思。”
這的確是,吵歸吵,但也有點樂子,鵝攆雞啄鴨,公雞護著母雞跟鵝戰鬥,倒黴冒出頭的田鼠,被從洞裡翻出來的蛇……反正笑的時候比煩的時候多。
“小柳你是現在跟我回去還是等阿石下山?”
“我等阿石,你先回去。”楊柳又開始敲果樹上積的雪。
“那行,你走路小心點。”雷嬸在地邊刮掉鞋底沾的泥,在雪裡蹭蹭,換了個肩膀挑著擔子往回走。
水裡的魚突然躍出水面,水花一響,楊柳回頭,猛不丁在西邊的枇杷樹下看到一隻麻鴨,“哎哎哎,去去去,劉叔,有鴨子偷溜上來了!”
“我去攆,你別動。”劉栓子舉著長竹竿跑過去,把鴨子攆得撲起翅膀飛到地裡。
林子裡的鵝群又扯響了嗓子,剛被趕進林子裡又驚了出來,楊柳彎下身透過樹葉看過去,是程石跟坤叔拄著棍下山了。
“老劉頭,你別把鴨子嚇得不下蛋了。”坤叔心疼地吆喝,他養過幾年的鴨子,對鴨子的感情還是比較深的。
程石看見堰坡上茜紅色身影,在樹樁子上蹭掉腳上的泥,大步跑過去,“在等我?”
“回去了看你不在家,我過來看看。”楊柳幫他拍身上的松針和碎雪,“怎麼想起來上山轉轉?看出什麼了?”
“就是閒著去轉轉,你猜我發現了什麼?”
大冬天的,雪又厚,草都被蓋住了,等等,“野豬?還是野雞群?或是旁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