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沉的,竹排入水,程石撐著長杆離了岸,“你可站穩了,別掉水裡去了,昨天下了雨,堰裡的水又漲了不少。”
姜霸王是個旱鴨子,從小到大接觸過的最深的水是浴桶裡的水,如今看著黑沉沉的水面,下面似乎深不見底,她慫了膽,默不吭聲地蹲了下去。
程石回頭看,不由嗤笑一聲,“你也有怕的?”
“逮你的魚,囉嗦個甚。”
魚在前半夜已經吃飽了,都沉入了水底,程石撒了十來次網,只撈起來了幾條巴掌大的魚。一直到天亮,他打了幾個雞蛋在水裡又撒了幾網,才勉強湊夠一桶魚。
竹排上凌亂扔著的都是從水裡撈上來的樹枝,靠了岸,程石先把樹枝扔上去,等他娘上去了把魚桶遞給她。
“明年往水裡多放點魚吧。”空網撒下去,再空網拎起來,姜霸王都看急了,“這麼大的堰,水又多,但凡魚多點哪會撈不到。”
程石開了廚房門,把靠牆放的扁擔扔給她,“你是提魚還是挑雞蛋回去?”
“扁擔都扔我手上了,還要旁的選擇?”一回生二回熟,她用勾子勾住筐把,斜著身子往外走,“我跟你說的你聽到了沒有?”
“聽到了聽到了,鎮上一天就只能吃下三四桶魚,養多了賣給誰去?我自己會酌量著看,買的人多了我就僱人開堰。”魚再好吃也耐不住天天吃,鎮上的那些老客,從一開始的天天買,到現在隔三差五買一回,他還得觀望觀望。
沾了泥的雞蛋挑回去還要再舀水洗乾淨,程石匆匆吃了飯,趕了馬車獨自一人去給八方酒樓送貨。
外面路上的泥巴稀爛,楊柳出不了門就扯了稻草進來搓草繩,等天晴了割稻子拔花生都要用。
程石回來後去村裡找短工明天給他家拔花生,但趁著地裡半乾半溼正是好拔花生的時候,家家戶戶都在忙,從村頭問到村尾也才找了四個人,其他的都說忙完地裡的活兒才得空。
四個幫工再加家裡四口人,山上的三個人,一個右手沒力,一個腰上有舊傷,程石把他們也都喊上,不能彎下腰出力,那就趕車把花生往家裡拉。
楊柳在家煮綠豆水往地裡送,快到飯點了把菜和肉洗好切好,做飯不用她,春嬸會回來做。
山腳下噆草的鵝群突然嘎嘎叫,拍著翅膀往山裡跑,在附近幹活的人直起身看過去。沒人趕,鵝卻都跑了,想著山裡的人都去地裡了,男人丟下手裡的活兒快步跟過去。
“哎!哪來的?”看見三個陌生人在林子裡,蔣成安大喝一聲,“有賊來偷楊柳家的鵝,老少爺們兒都過來……王八羔子你有種別跑,跑你娘個蛋,短命的癟犢子。”
眼見地裡的人都上來了,三個人被鵝攆的慌不擇路,褲子被拽掉了也拼命的往山上跑。
“怎麼回事?”趕過來的人問,眼見鵝群折返過來要噆人,村裡的人趕緊下山,這群扁毛畜牲惹不起。
“估計是看山上沒人想來偷雞鴨的,我看鵝氣洶洶的衝上山就跟過來看看,得虧我過來了。”蔣成安往山上看一眼,他給其他人說:“楊柳跟程石為人都不錯,咱自己村裡的人都看顧著點,聽到動靜覺得不對勁就來看一眼。”
一個個都點頭應聲。
之後每隔一會兒就有人趁著歇勁的時候到堰邊或是山腳轉轉,無聊了也逗逗性子霸道的鵝,惹的它們從水裡攆到地頭才快步跑回地裡幹活。
下午楊柳過來撿雞蛋,蔣成安就喊住她說了上午的事,“沒見有人上山下山,估計是從別的地方繞過來的。”
“從我們在鎮上開鋪子後就有歪心眼的打上了主意,一直沒逮到人,他們竟然敢大白天就過來。”楊柳往山裡看,跟人道了謝,拎著筐又回去了,害怕吳德發強擄她的事重演,她得找個人陪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