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又不由得去看向此事另一位相關之人,泰遠侯府常氏。
此時的常氏早已跌坐在地上,珠釵散亂,面上竟還有傷痕,或許是先時的打鬥波及的吧。當時謀反之人慾劫持蘭妱為質,常氏便是坐在蘭妱身側,秋雙,夏綠還有暗衛護住了蘭妱,卻不會管常氏的死活,她只是被波及而未受什麼大傷,已經算是幸運的事。
不過於常氏來說,剛剛聽到的一切大約比先前那些謀反的兵士還令她恐懼。
她跌坐在地上扶著桌腳瑟瑟發抖。她知道她完了,就算是再蠢她也知道接下去後面她要面對的才可能是她真正的噩夢,因為她下毒鄭愈之事,以前只是流言,可現在,卻已經是坐實了,還有,“鄭愈”十歲之後從東明大師那裡回到泰遠侯府,她也沒有少下手去害他,只是沒有成功而已,可那個,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害了的,竟然是皇帝的嫡長子......
眾人瞧她如此模樣,心中對她愈加鄙視。
而此時的常寧大長公主卻已經顧不了旁人的眼光,更不會去理會常氏。
她看著面前這個自己真正的孫子,一向剛毅的她嘴唇也有些發顫,倒不是見到自己孫子激動的,而是她心中莫名只覺得墜得慌。她從來沒問過承熙帝,她真正的孫子去了哪裡,她希望他好好的,因為只要他好好的,皇帝和大皇子便不會太在意泰遠侯府,至少這個孫子的那一脈,將來前程仍會很好。
可現在這樣,還有什麼前程可言?
難怪“鄭愈”對她,對泰遠侯府,對南平侯府等一眾人等的敵意之深,饒是她耗費心機也未能消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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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此當年之事總算是真相大白,更具體的,例如夏家的平反,甘家的無數罪行的查證定罪,那就是大理寺或者其他皇帝指定查案官員的事情了。
他們只需要記得,“鄭愈”便是毋庸置疑的皇嫡長子即可。
場上所有人都像是做了一場可怕又離奇的夢,多數怕是仍不敢相信今日所發生的一切,聽到的一切,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。
有的人悔,例如南平侯府,有的人怕,例如泰遠侯府,有的人恨和不甘,例如甘皇后,甘肇。
此時的甘皇后癱坐在地上,連恨的力氣都沒有了,而太子朱成禎的表情則一直都是木然的。
大概是痛和震驚到極處剩下的便都是麻木了。
他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他的父皇,兢兢業業,甚至在痛苦選擇之後,親手把自己的母親和外祖推進了深淵,他對母不孝,但他是大周太子,他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。
可是在他得知自己原來並非是皇嫡長子,他父皇策劃這一切,安排這一切,很可能都是為了自己的那個皇兄“鄭愈”,他自己不過只是其中一枚棋子之時,他還是感覺有什麼他一直堅持的東西碎掉了。
他的父皇卻欺騙了他。而這個時候,荒謬的是,他腦中竟然想起了蘭貴妃曾經說過的,蘭妱,她是天生鳳命。
原本她是該嫁給自己的,和自己天定姻緣,可因為蘭貴妃的插手,一切都變了。
他看向蘭貴妃,看到她面色如紙片一般,眼神中也全部都是不敢置信和驚恐,便知道這所有的一切她也都是不知情的。
她怕是以為鬥過了自己母后,扳倒了甘家,該就是她,還有三弟上位了吧。
可笑,盡是為他人做嫁衣裳。
他以前一直自以為站在高處,居高臨下的旁觀著蘭貴妃,認為她,還有三皇子不過都是他父皇手中的拿來制衡後宮,平衡朝堂的棋子,那些“寵愛”不過是需要這麼一個人在那麼一個位置罷了。
可現在才發現,自己和她,還有他的三弟,於他父皇來說,又有什麼不同?不過五十步笑百步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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