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之間朝堂譁然。
第二日的朝會之上,褚遂良、韓瑗、來濟等人在長孫無忌的授意之下一併向陛下諫言。
這三人所說的話在言辭上有些區別,但其中的意思卻是一致的。
王皇后從家世地位上都遠勝過武昭儀,皇后無子但也有李忠記名在膝下,皇后乃是先帝為陛下賜予的髮妻。
如此一位皇后,怎能輕言廢棄!
但這一次,打從李治用巫蠱之名拉開正式廢后的序幕開始,他就不是那麼容易再被勸回來的。
對於這些人一次次對他君王權柄的限制,他在登基的六年後,也勢必要給出一個有力的還擊。
他也相信,在他並非孤軍奮戰的時候,只要他的立場足夠堅定,總會有一個又一個的人跳出來的。
四月的朝堂之上,幾乎都是一方諫言一方漠視不聽的狀態。
李治身處風浪之中倒也沉得住氣。
反正朝政議會里也並不只有廢后這一件事可以用於議論的。
身在金滿州的左衛大將軍程知節被追加蔥山道行軍大總管一職,大軍朝鷹娑川方向挺進。
諸多戰報傳遞入京都有商榷之處。
要不是王皇后還被禁足在後宮之中,眾人幾乎都要懷疑,李治提出的廢后決議,只是眾人的一出幻覺。
可這當然不是他們的幻覺,在又一次遭到朝中眾臣的反對後,李治並未多加言語,在結束了朝會後往安仁殿走了一趟。
以此刻皇宮之中風聲鶴唳的狀態,無人膽敢隨意窺探天子與武昭儀之間到底又說了些什麼。
為人所知的僅僅是,在第二日,武昭儀的母親楊夫人又往宮中來了一趟。
比起去年所見,或許是因為楊夫人已逐漸習慣了在長安城中的生活,她看起來富態了不少。
但清月覺得,若是自己沒有看錯的話,楊夫人的眉眼間有幾分遮掩不住的愁緒。
也不怪她有這等表現。
昔年為王皇后做媒的同安大長公主於前年去世,壽數八十六歲的她歷任了三朝七帝,見證了不知多少風雲。那現年已七十七歲的楊氏,算來也差不了太多。
親眼見過隋唐迭代的楊氏無法不擔心,李治近來的過激舉動,會否引發朝臣的反撲,以至於落個黯然退場的結果。
若真如此的話,已和李治完全繫結在一起的武媚娘,便絕不可能有好下場。
可眼見女兒此刻正值身份飛昇的要害關頭,楊氏又不願意在此時給她潑冷水。
“阿孃可還記得去歲我讓你留意的事?”
“啊……”武媚
娘一開口,讓楊氏連忙收回了思緒,“我記得此事。”
固安縣公崔敦禮那頭,她是去走動過兩次的,對方顯然也從方今朝堂局勢裡看出,武氏已再不是往日可隨意看輕的角色。
若有明哲保身之法,確實不必強求冒尖,免得落個晚節不保的下場。
此事在早前就已被楊夫人告知於媚娘了。以他近來在廢王立武事件中做出的緘默不語表現看,他將此道奉行得很是不錯。
那麼媚娘所問的便應當是後一件事了。
“自你父親被追封為幷州都督,登門往來的人確實多了不少,但……大多是些京中小官。”
武媚娘頷首,並不奇怪這一點。
那些自恃身價的高官,在反對李治將她冊立為皇后的時候,不止一次攻擊於她的門第。
哪怕陛下在去年有意提高了武德功臣的地位,也沒能改變這一點。
便更不必提和楊夫人有所往來了。
楊夫人也當然不可能住到崇仁坊這樣的地方去,那麼平日出入所見到的人也就同樣有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