淵男建不是個好將軍,卻有個好身份。
她從劉仁軌的手中接過了從城中找出的那份佈防圖紙之時,很難不做此感慨。
所以現在擺在她面前的,是一份平壤城周遭的防守。
李清月端詳了其上的資訊許久,在那片被淵男建加重了筆畫的部分看了許久。
“先將平壤王都的羽翼給盡數剪除吧,老師覺得如何?”
劉仁軌思索了一陣,答道:“水師之前的強弩箭矢消耗有點大,在將長池城的物資充作儲備之後,還是無法支援正常的水師作戰。可能會蒙受一點損失。”
見李清月稍稍皺了一下眉頭,劉仁軌又接著說道:“但接連取勝已讓將士們有十足的信心覆滅高麗,達成大唐二十年間未盡之心願,這份戰意,足以彌補掉這部分武器的損失了。”
李清月大喜:“那麼老師的意思是——”
劉仁軌堅決地答道:“能打!只是大都督的出兵必須要快,水師和騎兵同時壓境,直接給那坐鎮平壤以西的淵男產以雷霆一擊,確保他絕不可能得到淵蓋蘇文的回師救援。”
李清月頷首:“我正打算這麼做。而且這一次,我也會隨隊而行。”
劉仁軌剛要拒絕,就見李清月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,“老師若是真擔心我的安危,就將青海驄暫時還我一陣吧。若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,還能跑得更快一點。”
劉仁軌沉默:“……”
他不僅可以確定,他應該勸不住學生做出這個親臨戰場的決定,還忽然覺得,李清月這句話聽起來有點耳熟。
是了,這是他行將離開洛陽的時候,跟周道務說過的話。
但當時說出這句話的他其實沒有在遇到強敵之時退縮的想法,那麼安定公主,又真的會如她所說,是用這匹青海驄逃命嗎?
他們這些做人下屬的,也只能努力讓戰事結束得更快一點了。
不知道到底是安定公主親自上前線造成的影響,還是行將攻伐平壤讓士卒們熱血沸騰,哪怕入了十月之後的天氣一日冷過一日,也並沒有影響到這先頭挺進的隊伍以極快的速度逼近平壤。
沿途所遇的巡邏隊伍就像是濺落在海浪中的一滴水珠而已。
李清月攥緊了韁繩,夾緊了馬腹,在這行路途中,面頰上的冷風還在從
斗篷的縫隙中狂肆鑽入,但或許是因為勝利在望,加上那北漢山城的所屬權帶來的壽命增長,讓她絲毫也沒覺得有何疲累之處。
二百里奔行的盡頭,正是那一處臨海大營的燈火!
她所喊出的那一個“殺”字,被淹沒在了不曾止歇的馬蹄聲中,但中軍的那座大旗卻被她交給了黑齒常之,由他在此時豎立而起——
那正是進攻的訊號!
事實上,劉仁軌對她安全的擔憂實在沒有任何的必要。
如果說,此前的三處守城兵馬還能算是攔路虎的話,那麼這處臨海的守備,就該當稱作……虛張聲勢的貓?
比起他的兩個兄長,淵男產的帶兵實力還要差上不少,以至於當騎兵突然殺奔而來的時候,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一點應變,就已經試圖放棄這處營地,儘快找到個更加安全的地方將自己給庇護起來。
李清月也當即留意到了那個潛逃的特殊身影。
剛剛降臨的夜幕,絲毫不影響她清楚地看到此人的行動軌跡。
或許是為這場衝殺之中的激昂情緒所感染,她毫不猶豫地彎弓搭箭,朝著那人的背影就射了出去。
箭光幽暗,卻透著鏗然決絕之意。
但凡這位淵氏的三公子真將自己當做個將軍,他就不該在此時連甲冑都沒穿在身上,以至於這一箭竟是悍然貫穿了他的後心,從他的前胸穿出,讓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