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被子上蹭了蹭,喃喃低語:「別怕,郎君在。」
過了幾息,耳畔再次響起蘇溪的聲音。
那聲音又無奈又頹廢,帶著幾分小心翼翼、還夾著幾分淡淡的委屈。
——「她們走了沒有?到底走了沒有嘛?」
陸江笑了。
「他們」?
追你的人是男子還是女子?你天不怕地不怕,還怕被人追?
亦或是,你太過調皮幹壞事了?
陸江始終閉著眼睛。
他不敢睜開眼,他怕。
他怕他一睜開眼,夢就碎了、同他撒嬌的蘇溪就不再了。
蘇溪已經許久沒有入他的夢了。
他上一次夢到她,不管是她的臉、她的笑、還是她的身段,已經很模糊了。
他看不太清、聽不太清,懷中的嬌小也愈發沒有溫度。
時間,時間在提醒著他,他和蘇溪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了。
此刻聽到她的聲音,有關蘇溪所有的畫面全都活靈活現了,仿若枯萎的玫瑰被陽光和雨水滋潤後,有了生命的跡象。
蘇溪又說話了。
——「這皇宮可真大,繞來繞去的,我究竟走到哪了呀?」
——「算了,先往前走走再說吧!」
陸江唇邊的弧度越來越大。
傻蘇溪,皇宮有大小宮殿七十多座、房屋九千餘間,若是沒個宮人指引,你定會迷路的。
皇宮?
陸江的笑僵在唇邊。
他猛地驚醒,從龍床上一躍而起,尋著聲源的位置衝到慶和殿的外面。
他飛上牆頭、四處張望,找到牆外面的一棵老槐樹。
「人呢?我的人呢?!」
他蹙著劍眉、緊抿著唇線,胸腔因為緊張劇烈地起伏,拿著寶劍的左手抖個不停。
他聽見了,蘇溪就在老槐樹下、在老槐樹下躲著誰、在老槐樹下同他說話。
可是老槐樹下什麼都沒有、什麼都沒有!
只有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貴女們,簇擁著從老槐樹前面的小徑上經過。
莫名其妙的侍衛們,通通跪在地上。
「啟稟皇上,殿外沒有人經過。」
侍衛們站在慶和殿的宮牆內,確實沒看到牆外的蘇溪。
陸江還站在牆頭,極力地在過往的人群中搜尋著什麼。
沒找到他想要的倩影,他指向牆外的老槐樹。
「有!剛才人還在,就在老槐樹下面!」
侍衛們的頭埋得更低了:「請皇上贖罪,屬下確實沒看見有人。」
陸江收起心中的震撼,在牆頭上來回走動。
老槐樹下沒有、附近的小徑上沒有、剛才過路的貴女們中間也沒有!
陸江:「你們剛才可聽見什麼聲音?」
侍衛們搖頭。
陸江又問慶和殿的太監們:「你們呢?」
常公公領著一群小太監跪在地上,誠惶誠恐:「皇上在午休,沒人敢打擾,老奴也沒聽到任何人說話。」
「我們也沒聽到。」「我們也沒聽到。」
陸江從牆頭跳下,一顆心「砰砰砰」,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。
他看向右手腕上纏著的紅繩。
那紅繩被洗過無數次,已經有些褪色了。平日裡暗淡無光,今日卻像染了血似的,紅得誘人。
陸江的心口莫名其妙地疼。
莫非真是他聽錯了?
正午的陽光濃烈,透過大殿門前的桃花樹,灑在他的鬢角上。
三月天,桃花開得正艷,朵朵粉色的花瓣簇在枝頭;沒有葉子的花枝伸到慶和殿的牆角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