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是你小舅?”
身後傳來一聲驚呼,鍾衛國回頭一看是個身形微胖,膚色黝黑,從未見過的婦女,“你是?”
“我是來寶的鄰居,狗蛋的娘。”指著和宋家相鄰的土屋,“這麼說來你和招娣的女婿都跟你舅舅一樣是黑七類了?”
鍾衛國臉色微變:“別胡說!我舅舅只是個老師,不是黑七類當中的任何一類。”
“衛國,不得無禮。”鄧培林拍拍鍾衛國的胳膊,“老鄉們對我挺好,給米給面給油給鹽,還讓給我們蓋新房,比這位女同志家的房子還敞亮。”
狗蛋的娘抬起下巴,哼一聲。
“那她說的資本家又是怎麼回事?”鍾衛國不明白。
鄧培林道:“你娘死後的一年,我就調到別的大學代課。六三年總理和外長提出辦外國語學校,從大學裡面抽外語好的老師去外語學校任教。我的英語極好,就選我為英語老師。
“外語學校是總理和外長提出來的,大革命剛開始,外面鬧哄哄的,外語學校裡的人沒敢鬧。去年形勢愈演愈烈,外語學校也沒能倖免。我和你舅媽就被送到這兒來了,理由是懷疑我是資本家。”
“這麼說來你不是資本家。”狗蛋的娘說出來,意識到她聽到了什麼,連忙問,“等會兒,老鄧,你說你是大學老師,大學老師的意思是教大學生?”
鍾衛國:“當然!”
“那,那我們家狗蛋跟你學,以後是不是就成大學生了?”狗蛋的娘接著問。
鄧培林道:“得考上大學。”話音一落,狗蛋的娘臉色暗下來,“不過,你不用著急。國家已經開始辦大學,以後可能還會辦更多大學,你家狗,你家孩子好好學,將來一定能考上大學,成為一名大學生。”
“這還差不多。”狗蛋的娘滿意了,“哎,俺以後不喊你老鄧,喊你鄧老師,你得好好教俺們家狗蛋。對了,招娣的丈夫的大哥,你剛才在院子裡說的話,俺也不會對外聲張。”
宋來寶沒聽明白:“什麼話?”
“來男偷招娣的東西。”狗蛋的娘脫口而出,宋來寶臉色驟變,狗蛋的娘意識到一禿嚕嘴給說出來了,尷尬笑笑,“那什麼,俺家的豬餓了,俺去餵豬啊。”不待宋來寶開口,一溜煙鑽進屋裡。
尾隨鍾衛國過來的三名婦女見狗蛋的娘跑這麼快,連忙找個理由離開。可是,因為鍾衛國和鄧培林認親,此時宋家門口已經聚集很多人。
小宋村的村民登時不關心鄧培林教過多少大學生,能不能把他們家孩子教成大學生,反正鄧培林跑不了。村民吩咐問鍾衛國,來男偷東西是怎麼回事。
“鄧老師,衛國,外面冷,有什麼話到屋裡說。”楊氏連忙開口,“去堂屋。”
鍾衛國扶著鄧培林進去,小宋村的村民轉身就去敲狗蛋家的門,不待開門的人開口,一股腦兒擠到院子裡,趴在牆頭上光明正大偷聽。
鍾衛國起先還疑惑狗蛋的娘是怎麼知道,眼角餘光注意到牆頭上多出一排腦袋,他的腦袋也跟著嗡嗡響。
宋來寶順著他的視線發現很多人偷聽,嘆氣道:“俺們村的人就是這個德行。”
“來寶,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。”宋來寶的一個遠房堂哥道,“來男偷東西這事,你不能瞞著俺們。過幾天就過年了,來男得去給俺爹拜年,她的手腳不乾淨,俺得盯著她。”
鍾衛國看向宋來寶,這事怎麼辦?
“鍾大哥,招娣都丟了什麼東西?”被一排腦袋盯著,宋來寶乾脆叫兒子去屋裡搬幾個凳子,坐在院子裡說。
鍾衛國便說:“書、雪花膏、蛤喇油和胰子。”
“這麼多?”有人驚訝,“雪花膏和洋胰子不少值錢吧。”
宋來寶連忙說:“是不少值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