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家僕見南雋迎著火光走近,步履輕風,雙眸冷若冰霜,不知為何,心中竟生出陣陣凜然。
他們父子擦肩而過的瞬間,南央袖子一甩,斷然喝道:“攔住他。”
南雋勾起唇角,溢滿嘲然:“左相既然精於監視之事,何懼我跨出這道府門?”
南央眉峰驟然一緊:“別忘了,當年你求入相府時,發過的誓、答應的事。”
每當此時,南雋所憶起的,總會是那一年,滄冥城的漫天飛雪。鋪天卷地的白色,足以湮滅世間所有悲歡離合。
他本應心懷愧疚,只可惜,這種名為「愧疚」的東西早已經同那場大雪一樣,先是凝作冰凌,沉入血脈,而後又融化為冰水,慢慢從血脈中流失殆盡。
正如母親頸間噴薄而出的鮮血、滿地堆積的冰冷屍骨,再也不會變溫變熱。
南雋側眸,不失諷刺的看著自己的父親:“左相視端木族為惡狼猛虎,恨不得削其骨,剝其皮,飲其血,心中,又可曾對故人有半分愧疚?”
南央渾身一震,竟是僵在原地,久久不能動彈,口中亦再發不出一字。
南雋淡淡掃了眼周遭刺目的火光,卷衣而去,滿院家僕,竟無人敢上前阻攔。
大管家南福此刻才聽到動靜,他揉著惺忪睡眼,站在院中,十分迷茫的看著府中的情景,不明白又起了什麼風波。
丹青坊內,車娘已經倒在了血泊中。
南雋疾步而入,盯著她,眼神陰鷙:“人呢?”
車娘挪到他腳邊,已經染血的素手,扯住他衣襬,目中含淚:“是寒長老……和夢姑姑……奴婢無用,請公子寬宥。”
南雋撇開她,迅速奔入二層墨蘭閣,開啟重重機關,走進密室。
密室的地上,仰面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青衣公子,身上並不血色,看樣子,只是被敲暈了過去。
車娘跌跌撞撞的跟了進來,正欲解釋,便聽南雋低吼道:“他何時進來的?!”
車娘渾身一顫,立刻伏跪在地,道:“奴婢本攔住了他,可他手裡,有世子殿下的麒麟玉佩……”
南雋立刻蹙起眉尖,他俯身,自東方祜懷中取出那枚「麒麟玉佩」,只看了一眼,便咬牙道:“你上當了。”
車娘玉容瞬間煞白無色。
“以夢、寒二人行事方式,必會以含山公主要挾王上,攪出軒然大波。他們能藏身的地方並不多,立刻召集所有暗線去查!”
南雋深深闔目,言辭間,卻已無方才的慌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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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3.夜半迷蹤
南雋離去後,南央便立刻讓南福為他準備官服與轎子。
南福摸著腦袋,糊里糊塗的問:“這麼晚了,老爺要去拜訪哪位大人?”
南央陰著臉:“這孽障匆匆離去,必有蹊蹺。我要立刻入宮,請求王上出兵圍剿這幫亂臣賊子!”
南福識趣的閉上嘴巴,暗襯自家公子這次果然是燒了大火,這時候,斷斷不能觸老爺的黴頭。
深夜時分,當朝左相的轎子停在了宮門外。
南央還未下轎,便隱隱聽到宮內傳出嘈亂聲。
他掀起轎簾,但覺夜風呼嘯著,從耳畔穿過。南央隔著轎子,只能望見緊閉的宮門與宮門樓上掛著的鐵燈,旋轉搖曳著,並無異樣。
正此時,一人一騎,自黑暗中,疾馳而來。
南央細細打量,才看清來人正是輔國大將軍、東陽侯季禮。
宮門守將元武遙遙看見,忙匆匆下了門樓,替東陽侯執轡牽馬。
季禮也望見了相府的轎子,因而,他把馬交給元武后,沒有立刻入宮,而是到轎子跟前與南央作禮。
南央掀簾出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