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尉,這好歹是在君前,肆意議論同僚,成何體統?”
史嶽正在氣頭上,聽了這話,更加來勁兒。他從清晨一直罵到正午,將那些陳年舊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按照自己的理解,全抖落了出來,生怕巫王聽不到他一片耿介之心。
午時方過,史嶽停止了叫罵,原因是垂文殿殿門終於緩緩開啟了。而且,開門的,是東陽侯季禮,走出來的人,是左相南央。
史嶽雖然是個大老粗,此時此刻,一張臉也變作醬紅之色,恨不得尋個地縫鑽下去。
“諸位所求之事,王上已有計議,王旨即日下達,諸位都散了罷。”南央高聲宣讀了巫王旨意。眾人領旨叩首後,南央才笑著與東陽侯道:“愷之,今日,我第一次覺得,自己竟有些罪大惡極,不死不足以謝天下。”
東陽侯慨嘆道:“左相所言甚是,今天,我也忽然生出此感。”
南央還緩緩走到階下,親手扶起史嶽,道:“以國尉口舌之才,做武官,實在屈才。改日,我定向王上進諫,準國尉兼領御史臺之職。”
史嶽是個大老粗,目不識丁,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好,眾人聞言,立刻鬨笑做一團。
史嶽本是羞憤欲死,見眾人如此牆頭草,急怒之下,破口大罵:“老子好歹敢做敢說,比你們這些只知貪便宜的小人強多了!”罵我,他狠狠跺了幾腳,甩衣而去。
眾人陸陸續續散去,桓沖走到南央身邊,笑問道:“南相與季侯果然快,只是不知,王上打算如何處理此事?”
南央略略蹙眉,道:“既不能傷害百姓感情,又不能引起巫楚之戰,王上也正犯愁呢。兵事上的安排,王上正在與東陽侯商議。”
桓衝感嘆道:“此事著實難辦,但願能有轉機罷。”說完,他便邀南央與他同行回去,南央卻婉言推辭了。
桓衝深深望著垂文殿緊閉的殿門,立了片刻,便也離去了。
垂文殿內,君臣已經長談了一個時辰,季禮將所有佈防安排講述完畢,才道:“王上,當務之急,是找回含山公主。只有這樣,才能無後顧之憂。”
巫王披衣靠在軟椅上,閉目沉思了會兒,有些疲累的道:“孤這女兒的下落,恐怕只有一個人知曉。”
季禮何等聰明,將那日浮屠嶺的情形回想一番,就猜了出來巫王所指。
“是九辰。”季禮緩緩說出這個讓他又驚又怕的名字,是肯定的語氣,而非詢問。
巫王沒有說話,算是預設之意。
“可是,辰兒的為人,臣瞭解,他沒有理由私自帶走公主殿下。”
巫王淡淡一笑:“他教了含山幾日箭術,也算熟識。”
難道……這個混賬小子!
季禮臉色變了變,竟露出幾分急色,道:“王上可曾問過他此事?”
巫王搖首,依舊笑著,道:“孤看辰兒,是個犟脾氣,只怕也是嘴硬至極。他既然有意瞞著孤,孤也沒把握讓他開口。況且,辰兒是你帶出來的人,沒有證據,孤也不好直接逼問。”
東陽侯陷入了沉默。巫王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,顯然對九辰私藏含山公主之事深信不疑,他如此說,不過是讓自己接話,表個態度。
季禮心中清明,斟酌片刻,有些羞愧的道:“是臣教導無方。這混賬小子,定是又犯糊塗了,臣能否見他一面?”
“當然可以。”巫王拿手指敲著軟椅扶手,身子微微前傾:“你是他的主帥,在你面前,辰兒一定肯說實話。此處若不方便,孤可以讓人帶你們到別處。”
季禮目露惶恐,忙起身道:“事關公主安危,有什麼話,他理應直接奏稟王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