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劍沒想到巫王這麼大方,興奮之下,早已激動得不知如何表達,只一個勁兒的點頭。
巫王亦開懷大笑了兩聲,才讓晏嬰送季劍離宮。
樹影之後,緩緩走出一個金裳男子,鬼面下,他一雙眼睛,靜靜的注視著那道白色身影消失,才欠身行禮,淺聲道:“破虜、死士兩營,主帥懸置已久。如今,破虜營主帥終於定了下來,死士營的主帥,王上可有安排?”
巫王瞥他一眼,奚落道:“提起兩營主帥,你倒是比孤還操心。”
男子恭敬作禮:“這些年,王上連管兩營,還要處理暗血閣事務,著實負累不堪。王上既有重整軍備、踏平西楚的決心,何不來一次徹底的整頓。王上該明白,死士營,比破虜營更需要一個主帥。”
見巫王無甚反應,金裳男子繼續侃侃道:“鳴冤鼓一響,只怕全天下都知道楚世子已有妻室,巫楚和親已不可能。王上,只怕必須重啟死士營,喚醒蟄伏在各國的死士。”
巫王冷哼一聲:“你不必激孤。那丫頭要認父,直接去楚使驛館外大鬧即可,何必冒死來敲鳴冤鼓。西陵韶華即將攜含山歸楚,她認父的時機,倒也真會選。”
金裳男子垂目道:“但這麼做,效果最好。”
巫王一言以敝:“她不是太聰明,就是別有意圖。”
“王上既放她離開,便是要放長線釣大魚了。”男子輕咳一聲:“屬下覺得,還是確定死士營主帥這事兒更為棘手。”
“如今朝中,老將畏首畏尾、凡事以明哲保身為主,年輕將領又缺乏實戰經驗,多是紙上談兵之輩。若要再尋出一位似季小將軍這般,既在軍中有威望、又有掃除積弊決心的統帥,只怕,唯有一人。”
巫王知他所指,不由冷笑一聲:“你該知道,他與季氏不同,孤不會給他掌握兵權的機會。”說罷,復又咬牙:“小小年紀,便野性難馴、目無君父,不似孤的王后,倒更像沾了那些楚蠻之性。如若掌兵,他還不翻了天去。”
金裳男子暗歎一聲,幽幽道:“用兵貴在天賦,目前來看,王上別無選擇。”
巫王掃他一眼,忽然緩緩勾起唇角,墨眸變幻難測:“那麼,死士營需要的,將只是一個會打仗的主帥,而不是,手握兵權的主帥。”
語罷,他若有所思,眼神凝望遠方,久久再無言語。
世子府,書閣,墨跡未乾的簡冊鋪了滿地。
九辰依舊立在案前,懸腕而書。他已經熬了一夜,眼看著午時將至,卻還是差十遍《孝經》沒抄完,心中無端生了幾分煩躁。
孟梁從一旁的冰水盆裡撈出塊毛巾,用力絞乾,適時的替他的小殿下擦拭掉面上淌流的冷汗。
巫後對九辰功課要求嚴苛,筆力不足、字跡不正、簡面不潔,都要重寫,若出現錯字、漏字、多字這類嚴重錯誤,輕則罰跪,重則鞭手。因而,九辰自小便對罰抄這種事發怵。
孟梁失了右臂,許多事處理起來並不方便,便催著碧城把地上的簡冊搬到院子裡晾曬。
距離日落不足三個時辰,若不能按時交差,他的小殿下,只怕又要在王后那裡吃苦頭。
九辰抄完一遍,趁著展開新簡的間隙,問:“阿蒙有訊息傳來麼?”
孟梁看他右手纏的厚厚布條已被鮮血染透,忍不住嘆道:“殿下都問了十幾遍了,老奴一直盯著呢,雋公子那邊沒動靜。”說罷,用力將毛巾蓋到那少年面上,又替他徹底抹了把汗。
九辰瞬間清醒許多,呼了口氣,極為受用道:“再擦一遍!”
孟梁無奈搖頭,把毛巾又往冰水裡撈了一遍,替九辰擦了第二遍臉。
右手早已麻木無知,稍一停筆,腕裡的痠痛感倒是漸漸清晰起來。九辰估算了一下時辰,不敢耽擱,重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