緩轉身,兩手藏於袖中,微垂雙目,謙遜而有禮的道:“列將軍,勞駕。”
斗篷下,列英並不能看清他的面容,只能憑直覺勾勒出一個簡單輪廓。但從這清澈溫潤到極致的聲音裡,他幾乎可以斷定,說話之人,必是一位翩然如玉的謙謙君子。
他周身散發的柔和安寧氣息,實在無法讓人和「暗血閣閣主」五字聯絡在一起。
列英晃神間,不由想到,究竟怎樣一副清秀雅緻的相貌,才能配得起這靜水流深般的嗓音與氣質。
而此刻,子彥只是微垂雙目,雲淡風輕的道:“前因後果,本閣已經知曉。埋酒之人,將軍不必查了。”
列英一怔,按下疑惑,謹慎問道:“閣主這是何意?”
子彥輕笑道:“因為,根本無人埋酒。”
這下子,列英徹底聽懵了。
“很簡單。”子彥指尖滑過袖中玉簫,不緊不慢道:“將軍只需找出一個人。他對山間林木極其瞭解,並且提前知道雲棠的計劃。”
夜色極深時,始終枯坐床頭的延陵忽然動了。他本在病中,只穿了件單衣,為了減小動靜,連鞋都沒穿,就悄無聲息的走出了營帳。
延陵離開後,躺在床上的九辰,驀然睜開了眼睛。
一念閃過,他迅速換上從府中帶來的夜行衣,悄悄跟了出去。
暗夜中,延陵彷彿一個長著翅膀的幽靈般,藉著風勢,急速穿行。
中了幻雪掌,還能如此遊刃有餘的駕馭內力,九辰暗道,他果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。只是,重傷之下,如此動用內力,後果,亦不堪設想。
延陵最終停在了一處山谷前。
他迎風而立,背對著九辰,不屑的哼了聲:“我的事,與旁人無關。”
九辰沒理會他,抱臂掃了眼底下情形,只見谷內匠人穿梭,近百個火爐嵌在山壁中,爐火皆是純青。匠人們淬鐵鍊鋼,井然有序,刺耳的擊打聲和著機械齒輪運轉之聲,直震得人耳膜發疼。
這――應該就是雲棠苦心經營多年的兵器鑄造之地。
九辰瞅了延陵一眼,半是奚落半是認真的問:“你先坑了雲棠,如今又惦記上了他最寶貝的兵器庫,就不怕他化作厲鬼找你索命?”
延陵並不否認,只慘然一笑,目露刻薄:“我活鬼一個,怕什麼厲鬼。倒是你們,一個比一個急的跟過來,可是跟我一樣的居心?”
九辰皺眉,側眸望去,果見左側山坡上,隱約立著一個綽約人影,也是夜行衣裝扮,黑紗罩面,如墨青絲隨風飛舞,手中兩柄彎刀,在暗夜中閃著爍爍寒光。
“看你們這裝束,可比我居心不良多了。”
延陵嗤笑一聲,身形一晃,已經一陣風似的朝谷中飛掠而去。
幽蘭水眸微動,正要追過去,九辰已縱身一躍,點足間,堪堪擋住她去路。
“這裡是巫國兵器庫,你沒資格進去。”
暗夜中,他一雙眼睛滲著寒光,如兩道冰刀般,戳進對面少女的眸子深處。
“沒有哪個將軍,不迷戀兵器。”幽蘭仰起頭,毫不避諱的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