叔陽苦勸道:“醫官都說了,這傷口太深,不能吹風。王上在九歌殿和小殿下敘話也是一樣的,若想讓小殿下品嚐最新鮮的花茶,讓宮人們摘下來送到殿裡就是了。”
“胡說!這花茶最講究新鮮,就算離枝半刻,味道也不對。”楚王哼了聲。
九辰沉眸聽著,忽覺有些疲累,正欲把話攤開說,亭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,緊接著,有內侍的聲音響起:“王上,東西到了。”
東西?
九辰愈發困惑,便聽楚王高興的道:“快讓孤看看。”便讓叔陽摻著他從輪椅裡站起來。
四名內侍魚貫而入,每人手中皆捧著一個錦盒,開啟蓋子,一股白色冷氣先冒了出來。錦盒裡皆堆著小塊的堅冰,而冰塊中間,赫然是一雙雙鮮活的眼睛。
楚王一一掃過,皺眉道:“第一雙太過秀氣,第二雙太過剛烈,第三雙……勉強還湊活,第四雙,那是女人的眼睛吧!”
掌事的內侍嚇了一跳,忙苦著臉告罪:“王上息怒,實在不是老奴懶惰,而是……”他偷偷瞥了九辰一眼:“像小殿下這邊眸如墨玉的漂亮眼睛,實在太難找了。”
九辰如遭雷擊。
愣了好一會兒,他才難以置信的道:“你……挖了別人的眼睛?”
楚王不以為意的道:“能為寡人的外孫犧牲一雙眼睛,是他們的榮幸。”
九辰劇烈一顫,五指緊緊攥著石案邊緣,只覺如墜冰窟,周遭陰冷無比,令他胸口悶窒。
他咬緊牙關,艱難的道:“己所不欲勿施於人,您身為一國之君,怎能做出這麼殘暴不仁的事?”
“殘暴不仁?”楚王目光一縮,強壓下怒火,哼道:“你小小年紀,從哪裡學來這滿口虛偽的仁義道德!定是離恨天那混蛋教的!”
“呵。”九辰冷冷抿起嘴角:“他再混蛋,也不會像您這樣草菅人命!就算一輩子都看不見,我也絕不會佔據別人的眼睛!”
“你――!”楚王猛地揚起手掌,叔陽嚇了一跳,忙抱住他手臂道:“王上,小殿下這是心地善良,您消消火,此事需從長計議才是。”
許是氣得撕裂了傷口,楚王悶哼一聲,叔陽忙摻著他坐回輪椅中,見麻布下果然滲出血色,疾呼道:“快去傳醫官,王上傷口裂開了!”
九辰最終被安排在了子蘭殿休息,直到入夜,楚王和叔陽都沒有再出現。
簡單吃了幾口晚膳,卻有內侍來報:世子殿下來了。
世子?那便是西陵韶華了。九辰對此人印象極深,計較片刻,便讓內侍扶他出去迎客。
西陵韶華帶了一大堆補品,一進殿,就熱情的以甥舅相稱,似乎完全忘記了他們在巫國鬧得那些不愉快,並感慨道:“其實那時在伯樂馬場第一次見你,我就覺得你這雙眼睛跟阿語生得極為相似。只是,那時礙於你的身份,沒敢多想。”
九辰禮貌的笑了笑,沒吭聲。
“是舅舅失言了,不該提起這茬事。”意識到不該提眼睛的問題,他愧疚的望著對面的少年,道:“若是兩年前就把你從巫國帶回來,也不至於讓你吃這麼多苦。”
說著,他引袖拭了拭眼角淚痕。
“你也別怪你外公,當日你代替巫子彥去楚使驛館驗血,我們無意中發現你的身份,也極想帶你回來。只是,當時形勢太過複雜,若貿然帶你回來,你也不一定願意。沒想到,這一耽擱,就是兩年時間。”
見九辰臉色明顯有些泛白,西陵韶華關切的道:“可是哪裡不舒服?都怪舅舅,只顧自己說話,都忘了你還重傷未愈。”
九辰搖頭,依舊沒吭聲。
西陵韶華又拉著他說了一番關切的話,才滿口不捨的告辭離去。
九辰心中膈應,枯躺了一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