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前在此等候的小廝,輕車熟路的將來人引到一處僻靜的佛室,便閉門守在外面。
觀音像後,走出一襲白衣的俊朗男子,望著通身暈在燭光裡的婉柔女子,溫爾含笑:“阿梅,你來了。”語落,雙手已環住她纖腰。
隱梅用力掙脫開他的束縛,解下披風,冰冷的雙目滿是譏誚:“西陵一族,可都如世子這般不識廉恥?”
西陵韶華哈哈而笑:“阿梅,你這張嘴,還是這麼不饒人。”
這番情景,無意勾起了隱梅記憶深處某些已經淡卻的畫面,她側首輕嘆:“公主這些年過得並不如意,自從見過棲霞殿裡的那些夭黛,她便經常做噩夢。你,非要將人逼上絕路麼?”
“絕路?”西陵韶華哂笑,面冷如霜:“心如蛇蠍之人,哪能明白此中苦楚。當年,她煽動巫雲大戰、逼死阿語在先,後又騙走瀧歌、火燒巫山,引得四方蠻夷揭旗而反,逼進寰州,數十萬楚民窮途而哭,你怎麼不問何人將我逼上絕路?!”
他眉間沉澱的滄桑,此刻一覽無餘,隱梅垂下頭,盡力維持端靜姿態:“巫楚聯姻已成定局,世子既知其苦,得饒人處且饒人罷。”
西陵韶華扳過她明淨臉頰,笑道:“巫楚聯姻算什麼東西,阿梅,你該知道,我是為何而來?”
隱梅被迫與他直視,目光柔軟而堅硬,唇邊倏然蕩起一抹苦笑:“公主讓我轉告殿下,只要殿下肯罷手,兩日後的國宴之上,她不僅會讓殿下見到那個孩子,還會助那孩子脫離囹圄囚禁之苦。”
說完,她再次嘆息:“人的壽數,自有天定,九州公主既已歸天,殿下理應保其身後清寧。殿下若一意孤行,不肯放棄利用鳳神血脈復活神女樹、復活巫山、甚至復活公主玉體,九州公主未必認同殿下的做法。”
晚膳之後,巫王批閱了小半個時辰的朱簡,才命人準備車駕,親赴詔獄提審那四名落網的刺客。
巫王和世子殿下親臨詔獄,內廷司刑官朱轅慌忙整理好官袍,帶領詔獄一眾侍衛、獄卒跪了長長兩排,恭迎王駕。
夏日潮溼悶熱,詔獄又不透風,巫王一路沿著石階走進地下石牢,腐朽溼臭之氣便迎面撲入鼻尖。獄中,慘嚎不斷,獄卒叱罵連連,刑訊聲可隱隱入耳,九辰嗅著空氣中越來越濃的血腥氣,控制不住的嗆咳了兩聲。
朱轅只當這位小殿下養尊處優慣了,見不得這等汙穢骯髒場面,忙賠笑道:“殿下可要到偏室休息?”
九辰擺手道:“無妨。”說完,又是一陣嗆咳。從晚膳到現在,九辰忍咳已經忍了很久,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。此刻,猛然受到血腥味兒刺激,咳意便如遇風的野火般,便再也控制不住。
巫王皺眉,面露不悅,冷著臉吩咐朱轅:“找兩根粗鏈子,世子若再堅持不住,就讓他墊在膝下跪著聽審。”
九辰扣著石壁站直,指節漸漸泛白,只能強按住頸間天突穴,垂眸,輕聲道:“兒臣知錯。”語罷,微微側身,抹掉嘴角溢位的血色。
朱轅早已習慣了君上的喜怒無常及一系列嚴苛的規矩,雖然心有顧忌,依舊迅速給身旁的獄卒遞了個眼色,命他去取東西備著,以防萬一。
巫王親自提審,朱轅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。被捕的四名刺客雖未來得及服毒,也都是鐵骨錚錚的硬漢,嘴巴更是尤其的硬,一遍又一遍的酷刑折磨下來,這些人昏來死去,就是不吐一字。
巫王耐心畢竟有限,熬了一個時辰,皺眉打斷還在枉費口舌的朱轅:“直接上大刑。”所謂大刑,便是傷及內腑、能斷手斬足的肉刑了。巫國內廷詔獄的酷刑聞名天下,恐怖黑暗之處,並不亞於暗血閣血獄。
朱轅尷尬領命,先讓人挑了四人的手筋腳筋,便輪著給他們上大刑。一時間,淒厲的慘叫聲撕裂沉悶的空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