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每想到這些,他就不得不恨那個打碎他一切美好期許的罪魁禍首。若非她暗施毒計,阿語又怎會與他反目成仇,不惜以死相抗。這種恨意,折磨了他十六年,幾乎要將他的心臟炸裂。
湘妃伸手摸了摸肩上傷處,滿目憐惜的望著被她護在懷裡、正劇烈嗆咳的少年,道:“他還小,肯定很怕疼,王上別打他了。”
巫王終於緩緩鬆開了袖中的拳頭,他默立片刻,目中血色與怒火漸漸褪去,有些疲累的吩咐:“停杖,都下去罷。”
兩名掌刑內侍如蒙大赦,立刻撿起木杖告退了。
九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,他單手撐地,咬緊下唇,努力抬起沉重酸澀、被汗水粘溼的眼睛,想要看清那綽約紅影,究竟生了副什麼模樣,又長了副什麼心腸。她不惜忤逆巫王,也要幫他,究竟存了什麼目的?這世上,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情誼。
可惜,他實在是沒什麼力氣了,只費力撐了一會兒,就眼前一黑,軟軟跌回到了地上。
巫王俯身挽起湘妃,款款邁出書閣,冰雕玉刻般的俊臉上毫無溫度:“潑盞茶,讓他跪好。”
湘妃還欲再言,巫王驟然握緊她的手,道:“中途停杖,已是破例,這是孤的極限。”
湘妃回首,最後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少年,才肯移步離開。
午膳之後,巫王獨自返回了書閣,身上,已經換了件深青色的龍袞常服。
九辰面色慘白的跪在正中央,背脊挺得筆直,額前幾縷碎髮,依舊在不停的淌流冷汗。
巫王負手看了片刻,才問:“還能走路麼?”
九辰挺了挺肩膀,極力掩住虛弱之態,道:“能。”
巫王唇邊擠出一絲涼薄笑意:“那就跟孤去趟昭陽宮,看看這五十杖是怎麼來的。”
九辰一顫,抿起嘴角,道:“是。”
巫王喚來晏嬰,道:“給世子找件披風裹上。”
昭陽宮外的玉階上,巫後靜靜佇立著。半個時辰前,巫王一道旨意將她宣來,她一直等到現在。
隔著守衛森嚴的重重殿門,她第一覺得,有些東西,開始有些抓不住了。
這時,一旁的宮婢悄聲提醒:“王后,王上過來了。”
巫後張目望去,果然見巫王穿著件黑色龍紋披風,乘坐著車輿向這邊來了。車輿後面,兩個內侍扶著一個少年,亦步亦趨的緊緊跟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