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死別的傷痛。他不由想起,今日晨起他和季劍到季禮墓前拜別時,胸中湧起的那股壓抑的悲愴和酸澀,比之當日不減反增,從心底直竄到眼睛裡,令他淚流滿面。
想到這兒,九辰不由握緊了掌心那枚平安符。他並非貪戀那份從來都不屬於自己的溫情,他和巫王都心如明鏡,這道城門於他們父子而言,不是送別,而是永別。他的父王,可以以一國之君的身份站在城樓上,迎接將士們凱旋歸來,卻永不可能以一個父親的身份,迎接他這個「兒郎」歸來。而他,也再不會歸來。
這東西,只當是一個了斷。
禮物送了出去,巫王很想從九辰臉上找到些歡喜之色,哪怕是一絲也好。細細想來,這似乎是十八年來,他第一次主動送九辰禮物。可惜,那少年始終低垂著雙眸,巧妙掩藏了一切情緒,也只有他攥緊那枚平安符時,俊美的面上,似有光澤閃動。
巫王呼吸一滯,還欲仔細打量,九辰已跪地謝恩,徹底把頭低了下去,語調也跟平常一般無二,恭敬中透著疏離。巫王只得放棄探究,他自襯,那道平安符已足以道明他的心意,通透如九辰,定能明白。
隨後,巫王又把季劍叫到跟前,殷殷囑咐了幾句話,並點撥了兩名杏林館年輕力壯的醫官,一路隨軍,照看世子傷勢,才和百官一起,目送大軍浩浩蕩蕩離開滄溟,向西北進發。
回宮後,巫王在垂文殿黯然坐了半晌,忽陰著臉問晏嬰:“王后這兩日在忙些什麼?今日也沒見她去給世子送行。”語氣一如既往的嫌惡。
因為九辰,晏嬰對巫後近段時日的行為也極為不滿,一時心血來潮,便毫不掩飾的將巫後大鬧芷蕪苑的事說了出來。巫王氣得拍案:“她不經孤的首肯,便暗施毒計,將離恨天逼走,孤還未追究,她竟還敢興風作浪,把雲妃母子往死路上逼!”
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,他恨不得現在就提劍將她斬碎,可驟然想起什麼,又強忍著攥住鐵拳:“若不是看在世子的面上,孤定將她――”
這時,獨孤信帶人匆匆來報:“徐暮在獄中咬舌自盡了。”
巫王騰地站起來,震驚非常。徐暮好歹是在宮中磨礪多年的禁衛統領,心智堅韌,非尋常人可比,怎會輕易咬舌自盡。
冷靜下來思襯片刻,巫王神色轉為陰沉:“昨日至今,可有人擅自進過詔獄?”徐暮這麼做,最大的可能,恐怕就是保護他背後的那個人。
獨孤信已一一查問過詔獄內的獄卒和守衛,便道:“屬下依照王上吩咐,把原先守衛詔獄的禁衛都替換成了鐵衛,他們日夜防守,並未發現有形跡可疑的人。”
巫王愈加心驚,徐暮究竟揹負了什麼樣的秘密,竟在內外無串通的情況下,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性命交了出去,好讓那幕後主使安心。他起身在御案前踱了會兒,先命獨孤信封鎖訊息,又吩咐晏嬰去暗中查探這宮裡頭平日和徐暮有私交的都有哪些人。
等這些安排妥當,巫王正要去芷蕪苑探望子彥,外面忽又有內侍來傳:“內廷司造官俞芳覃求見。”
巫王心中一動,忙把人傳進來。不多時,一個麵皮白淨,長相甚是斯文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,身著墨綠官袍,先行過禮,便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塊絹布。展開一看,裡面赫然是一把通體泛寒的匕首,制式與普通匕首無異,只匕身凸起一處圖案。
那圖案似是被什麼東西磨去了一層稜角,輪廓紋理均有些模糊。巫王近前細細打量,只依稀辨出是花枝模樣,至於枝上開的到底是什麼花,一時倒難以分辨清楚。
俞芳覃在做宮中司造之前,曾在地方做過幾年縣令,對刑獄之事很有經驗,見巫王反應,便道:“當日,那兇手用匕首刺穿太祝令喉骨,雖用了法子掩飾,定然沒料到王上為了追兇,不惜告罪神靈,拆卸掉那截斷掉的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