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的脾性,動了那份祖孫之情,才會對其屢加寬容。縱使得知那少年毀了神女樹,毀了他一生心血,君上也只是略施懲戒,沒有傷他性命。若換做旁人,只怕早被剝皮抽筋、千刀萬剮,斷不會有什麼好下場。
諸將還在帳外等著,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,叔陽垂手走到床邊,心一橫,撩袍跪下,叩首,沉痛道:“君上,小殿下已經……已經隨語公主去了!望君上節哀,以大局為重,速速撤離此地!”
那兩名軍醫手劇烈一抖,藥粉立刻撒得滿地都是,顯然沒料到叔陽如此膽大包天。
帳中一片死寂,燭火搖晃得愈加厲害,一道閃電劈過,霹靂般響徹夜空,也映照出楚王蒼老可怖的側臉。
“退下。再敢胡言,寡人決不輕饒!”
半晌,楚王陰著臉警告了一句,便不再理會叔陽。可心情終究是壞掉了,無端生了幾分煩躁。
“君上!”叔陽膝行幾步,痛心疾首的哀求:“小殿下已經斷氣!他不會再醒過來了!老奴求您,別再折磨自己了!將士們還在外面等著您帶他們回寰州啊!”
見楚王置若罔聞,叔陽握起那少年垂在床邊的一截手臂,老淚縱橫道:“君上若不信,便摸一摸,小殿下脈息安在?!”
“混賬東西!”楚王霍然起身,一腳踹開叔陽,暴怒:“你如此詛咒寡人的外孫,居心何在?”
叔陽掙扎跪起,抱住楚王那隻腳,拼力呼號:“人死不能復生。老奴是不忍心王上為了一己私情,置萬千將士的性命於不顧,淪為千古罪人啊!”
“不!不!你胡說!胡說!”楚王似被人當胸捅了一劍,踉蹌幾步,撞在床板上,轉頭,目光悲慼的望著榻上雙目緊閉的少年,道:“他、他只是睡過去了,沒有寡人的允許,他怎會死?怎敢死?……”
楚王滿頭華髮披散下來,蒼老的不成樣子,又無助的像個孩子。破碎的聲音,喃喃著,沒入暴雨雷電交織的暗夜裡,很快消失不見。
隨之而起的,是軍中急促的號角聲。三長三短,只有遇到極大危險時,才會想起的報警聲。
“大水來了……大水來了!”
不知誰呼喊了一聲,王帳外,驟然喧譁起來,起了巨大的騷動。
這生死攸關之際,決不能再拖了……!趁著楚王轉身兼神志昏亂之際,叔陽目光一顫,猛一推掌,從地上一躍而起,一掌劈在了楚王后頸上。
兩名老軍醫驚恐的睜大眼睛,看著楚王威武的身影在他們面前倒下。
叔陽迅速扶起楚王,強穩住發軟的雙腿,氣沉丹田,高聲吩咐帳外諸將:“君上身體抱恙,爾等速速護送君上回越女關休養!”
眾人又驚又惑,齊齊衝進帳內,見這情形,頓時明白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