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晚的風越刮越大,在窗戶上拍打著,窗子嘩啦嘩啦作響。
阿雪躺在床上,輾轉反側。
終於,她任命地睜開眼睛,望著竹青色的帳頂發愣。
藥材的問題,可以等到明天,和回春醫館的郎中們商量商量再想解決的辦法。
但這段時間應急用的米糧,該從哪裡借到呢?
之前,芙蕖縣的縣令已經借給了他們三個月的米糧,這一次應該不會再借。
而芙蓉縣的縣令她認得,是一個最會審時度勢的人。如果沒有什麼利益,很難說服他。
如果從外地商戶手中購買,則需要銀錢,而賑災款又遲遲找不到蹤跡……
果然,一切的根源都是,沒有錢。
風帶著哨聲從街道上掃過。
後半夜,一道驚雷劃破天空,緊接著,噼裡啪啦的雨點打在窗子上。
第二天清早,小陶端著水盆、推開門走進來,就看見阿雪盤著腿坐在床上。
“少爺,您這麼早就醒了……呀,您昨晚是做賊去了?”
她的眼底一片青黑,眼睛沒有神氣的耷拉著。整個人像一具只有一口氣吊著的活死人。
阿雪淡淡瞥了他一眼:“你才做賊去了呢。一會兒你就去趟城門口那家客棧吧。”
“小的已經去過啦,”小陶邀功似的笑笑,“而且小的去的時候還特地帶了面巾,沒被人認出來呢。算算時候,他們應該快到醫館了。少爺,您早上若是沒事,不如快些去吧。”
阿雪點點頭,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、有些發酸的胳膊和腿,披上件外套、下了樓。
門外又飄起了雨絲,屋簷上,雨珠滴滴答答地落下。
客棧的第一層,一半是掌櫃收錢的櫃檯,另一半是供住客和路人用飯的桌椅。
小二端著菜盤子,肩上搭了條布巾,在廳堂裡跑來跑去。
見阿雪從樓上下來了,笑道:“客官早上好,可要吃點什麼?”
蘑菇粥鹹香的味道從飯桌上飄來。
阿雪一夜未眠,腹中有些飢餓,但想到可能已經在醫館裡等著的醫官們,猶豫了一下:“可否給我留一些?等我晚些回來再吃。”
“好勒,沒問題。”小二笑道。
阿雪從客棧裡借了一把油紙傘,撐開。剛要出門,就聽到一旁的食客正高聲嚷嚷著些什麼。
“之前都說了,讓你不要把銀子借給王二了,現在他死了,更還不上了。”
“這不是他娘王大娘昨天在縣衙幫忙燒飯嗎?每個月總是幫著還一些銀子。誰知道前不久他娘死了,他也死了。這誰能料到呢?”說著長長嘆息一聲,“唉,不說了,喝酒喝酒。”
王大娘?
阿雪驀地頓住腳步,收起油紙傘。
“小二,我想了想這蘑菇粥還是趁熱喝來的好,你幫我去盛一碗吧。”
“好勒,客官,您稍等。”
小二笑著跑下去了。
阿雪找了個空位,坐下,恰好就在那兩個剛才說話的食客左側的位子。
“少爺,您剛才不是說要早點去嗎?”小陶不解。
“外面的雨下的太大了,我吃個早飯,讓他們等一等也來得及。”
雨越下越大,嘩啦嘩啦的雨聲幾乎把一切聲音都隔絕在這間客棧以外。
小二把粥端了上來。
阿雪一面喝,一面留心聽那兩個食客說話。
“那你知道王二是怎麼死的嗎?”
“據說是投水自盡。唉,不過也是,他欠了鴻融賭坊那麼多銀子,又還不上,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”說著又補充一句,“賭博害人吶。我早就跟他說了,賭這東西不能碰,他就是不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