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典簿被戳穿,也不尷尬,只低著頭,低眉順眼地安靜地站著。
窗外傳來簌簌的風吹樹葉的聲響。
憶梅站在淑妃身邊,搖著扇子,帶出陣陣涼風。
淑妃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點:“半個時辰前,郡主來了。”
何典簿抬起眼睛,悄悄看了眼淑妃的臉色。
淑妃立刻察覺了,冷笑:“看本宮做什麼?你做這件事之前,應該已經料到會是這個後果了。”
“你讓金夏替你衝鋒陷陣,甚至你讓金夏吃點苦頭、受個罰,這些事本宮都沒意見,”淑妃道,“只是這一次實在鬧的太過了。郡主說了,無論如何都要讓本宮把金夏乾乾淨淨地從掖庭局裡撈出來,之後她會想辦法讓金夏離宮。”
想到郡主,淑妃心中又冷笑起來。
若不是因為她們李家還要靠這位郡主疏通關係,哪裡輪得到她對自己頤指氣使?
而這一切全因為何容做的這沒腦子的事。
這樣想著,淑妃的臉色又冷了下來。
“可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,”何典簿道,“掖庭丞已經搜出了證據,事情也在宮裡傳開了……”
“這是你的事,”淑妃道,“郡主要金夏清清白白地回去,身上不能有半分汙點。”
何典簿又不說話了。
空氣裡傳來燈芯輕微的爆響。
淑妃又問:“本宮聽說金掌簿已經認罪畫押?”
“這大抵是明雪設下的陷阱……”
“真的好假也罷,”淑妃靠著椅背,揉揉太陽穴,“無論如何,你先讓人去掖庭局走一趟。告訴金夏,無論她說了什麼,口供一律推翻,指認明雪讓人對她屈打成招。”
何典簿沉默了一會兒,應下。
風從紗窗裡吹進來,帶著些夏日草木和露水的氣味。
淑妃偏過頭,望著夜空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憶梅慢慢搖著扇子,看著何典簿的身影消失在門外。
“娘娘,”憶梅道,“按照明雪從前的做事風格來看,這次應該會是個陷阱。若是何典簿讓人去了,給抓個正著,那可怎麼是好?”
“本宮就是要她給抓個正著,”淑妃冷笑,“從前那些事,總該有一個人來擔責任。”
“這個人既然不能是金夏,那就只能是何容。”
何典簿跨過高高的門檻,偏過頭,最後望了眼浣溪宮。
琉璃瓦在夜色裡流溢著淡淡的燭光。
何典簿的聲音很輕:“盈彩,你去掖庭局走一趟吧。”
“大人,您明明知道這是明大人設下的陷阱。”
“淑妃決意棄車保帥,”何典簿自嘲笑笑,“我又能有什麼辦法?”
風把她的衣襬吹得飄飄蕩蕩。
她道:“去吧,最後一次了,她們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吧。”
別白白掙扎,別再受些罪了。
只是,這藏在心底的一句,已經不知是對何人所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