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細雨拂過梧桐。
奏琴的少女端坐在暖室正中,她姿容清雅,眉目如畫,穿了一條雪似的碧紗長裙,偏偏胸前風光半露。
她開口輕聲吟唱,嗓音清凌,歌喉婉轉悠揚,“萬里雲帆何時到,送孤鴻,目斷千山阻。”
蘇旭:“……”
這狐妖一邊左擁右抱,一邊竟聽些傷春感懷的詩曲。
一曲唱畢,臥榻上的男人慢慢坐起來。
他只輕輕撫掌,神情看不出喜怒,“君上既然已至,為何不露面呢?”
姑娘們面面相覷,不知所措。
奏琴的少女也站了起來,有些惶恐地退到一邊。
狐妖有些無趣地揮了揮手,圍在一邊的姑娘們悉數退走,“君上何時學起別人躲躲藏藏?”
那人微微抬起頭,露出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,一雙明眸彷彿蘊藏著星光,虹膜竟是罕見的霜藍色。
他直直向蘇旭所在之處看來。
廳堂中間光芒閃爍。
一席織金羽紗曳地長裙的少女顯形而出。
她身側流雲廣袖長長垂落,袖口竟生出簇簇漆黑長羽,邊緣泛起耀眼的金色光輝。
暖室裡的姑娘們頓時花容失色,少數有嫉妒羨慕她美貌的,眼中也漸漸多了畏懼。
少女微微揚起下巴。
她臉上蔓延著融金般的詭譎妖紋,眸中金芒閃耀,“幽山君,別來無恙。”
他沒認出自己是剛才街上那人?
蘇旭懶得去詢問或者試探了,無論對方將自己當成了誰,她都不在乎。
“你的靈壓似乎有些不同,是受傷了麼?”
狐妖眯起眼打量了她一會兒,忽然展顏一笑,“別後數十載,來喝一杯?”
幽山君說罷就揮了揮手。
旁邊一個瑟瑟發抖的姑娘慢慢站起來,強作鎮定地捧著酒盞上前。
周圍的人驚懼不已。
他們本來以為自己在侍奉仙人,沒想到前來找茬的美貌少女是個妖怪。
——而且兩人還一副頗為熟稔的樣子,那男人豈不也是妖怪?!
蘇旭接過酒盞,也不急著喝,只是冷冷地打量對方。
假如他就是當年的兇手,若不算上回在醉夢樓相逢,他們也確實數十年不見了。
“君上六十年前可否去過益州。”
狐妖沉吟一聲,悠然問道:“君上竟是來尋仇的?”
果然!
他還記得他做過些什麼事麼!
蘇旭暗自咬牙,不過還是要問清楚,以免兩人這種含糊其辭產生誤會。
暖室裡薰香繚繞,紅燭搖曳,盛裝的歌舞樂妓跪伏滿地,華衣映出一片斑斕彩影。
半妖走至另一張鋪著柔軟皮毛的花梨長榻前,優雅旋身倚坐而上,向前方微微舉杯,“君上,請。”
男人微微一笑,從善如流地遙遙一敬,動作說不出的風流寫意,“請。”
一飲而盡。
蘇旭把玩著空空蕩蕩的琉璃酒盞,瑩潤光澤襯得手指越發玉白無瑕。
一旁的歌姬戰戰兢兢地湊上來倒酒,胭粉都壓不住蒼白的臉色。
若是在其他時候,蘇旭興許還有心情安慰或是調笑兩句,但此刻她卻無瑕分神。
“君上認為我是來尋什麼仇呢?”
幽山君倒是有些詫異,“難道不是為了那窩鳥妖?我還以為當中有君上的子嗣——只是觀君上年歲,應當情潮未至,如今看來竟是我想岔了。”
什麼亂七八糟的。
蘇旭聽得直皺眉,知道對方誤會了,乾脆將話挑明,“你是否曾在益州涼月城內與人交手?”
狐妖隨手舉起空空的杯盞,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