沼。
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這位滿口大局明智客觀的大神,追問:“那你呢?”
他蓋住神明收回在側的手掌:“當我想跟你實質性接觸的時候,你又是怎樣?作為侵有攻佔我的一方,你也覺得只是受傷、難過和痛苦?在我容許你隨意進入我從來戒備的心底時,你也認為這只是一件不明智、理應避開的事?”
本應該巋然不動,如日如月般不移而堅定著無情的神明,在這樣撕開肺腑,近乎赤裸的追問下,竟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。
他一旦退避,明韞冰馬上就察覺到,於是轉開了頭,在萬音千字文的痛苦裡平復剋制著呼吸。
月光是很涼的,人世不過是逆旅,說來好笑,他還一直覺得,某天自己會真的有那麼一點“煙火氣”。
他想起先前在人世那幾年,撿到他的樵夫,在養了幾年以後,還是為了親生孩子要賣掉這條養不熟的白眼狼。
人都說萬事要討開頭彩,想來從一開始就是這麼卑鄙可賤,此後一直都被人唾罵踐踏,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吧。
反正本來就是泥沼裡爬出來的凶煞,神明憑什麼該對你有半點青眼呢?把別人的善良溫和當成獨屬於自己的溫柔,才在發現自己只是個過客的時候那麼傷心吧。
又不是第一個,怪物,怪物,怪物。
早就習慣了。
何必庸人自擾?
他袖邊溢位顫動黑風,外頭忽有鷓鴣叫了起來,分外慘悽寂冷。然而冰到好像能把人手指凍掉的陰風裡,一道金光閃劈破瘴,即將消散而去的鬼影被猛地抓扣入懷!
明韞冰長髮流散而下,下巴都被迫抬起,感覺神明壓抑又沉悶的聲音像沉寂的火山一樣終年覆雪,帶著又冷又熱的矛盾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