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仰說:「武嬸呢?」
「她在我邊上剝毛豆。」武叔問道,「怎麼了?早早?」
陳仰說了武玉的事,電話那頭沒了聲音。幾瞬後爆發出一個老父親的恐慌叫聲,夾雜著小凳子倒地的響動。
當陳仰從那個汪護士手裡拿過武玉的手機,他才知道為什麼汪護士沒有聯絡武叔武嬸,而是找上他。
武玉手機裡的聯絡人只有一個。
——陳早早。
陳仰的心裡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,武玉怎麼連她爸媽的聯絡方式都沒存?
見朝簡的目光落在手機屏上,陳仰說:「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。」
一部手機裡面只儲存一個號碼,太奇怪了。
陳仰確定武玉對他沒那方面的意思,更不存在什麼暗戀成魔,但她也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。
那武玉的用意是什麼?她連通話記錄都刪得乾乾淨淨,存留的那串號碼彷彿成了她最後的退路,也是唯一的那條。
陳仰絲毫不認為他是武玉的退路。可他又想不通武玉的動機,她剝掉了其他可能,只留著一個,是不是要確保在她出事後,護士能給他打電話?打不通繼續打,直到打通為止。
緊急聯絡人一樣?
陳仰的古怪感只增不減,他看著緊閉的手術室,武玉還在裡面,一切都要等她醒來再說。
走廊上很靜,空氣裡有消毒水味,混雜著生老病死的陰涼。
這裡是第九康復院的c區。陳仰第一次來,他卻沒有想要打量一番的興致。
武叔武嬸還在趕來的路上,陳仰坐在藍色椅子上,腰彎下來,手肘抵著腿部,任務者在現實界不會發生意外,武玉受傷是人為的。
「現實世界有問題。」陳仰把憋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,至於具體是什麼問題,他不知道。也許能從武玉那裡得到答案?
坐在旁邊的朝簡闔著眼,後腦勺靠著牆壁,突起的喉結滾了滾,三四個咬得稀爛的奶片被他嚥了下去。他一言不發。
陳仰看著自己還沒長平滑的幾片指甲:「我有很多猜想,可都沒有驗證。」
「任務世界就夠要命了,現實世界要是也不再平靜,那真的是……」陳仰哭笑不得,絕望談不上,他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深陷在那種情緒裡,挺過來了就產生了抗體,他只是想罵髒話。
過了半晌,朝簡抿著的唇間蹦出一句:「順其自然。」
陳仰無聲地嘆氣,這四個字他不止一次聽朝簡說了,回回都是在他攤出一肚子疑惑的時候。
想要做到順其自然,沒有一定的境界是不行的。他只是一個凡夫俗子,小老百姓。
陳仰使勁搓臉,試圖把意識從疲意手中解救出來,他將臉搓得發疼發燙,總算徹底清明瞭起來。
「你真的從來都不好奇你的黑戶身份嗎?」 陳仰轉頭看朝簡,視線裡是他直挺的鼻樑。
朝簡眉頭都沒動:「不好奇。」
「黑戶是不受規則掌控的吧,那你豈不是可以選擇不進任務世界?」陳仰隨意地說完,整個人都愣住了。
朝簡第一次進任務世界是受他牽連。之後他們同居,朝簡一直都和他一起做任務。
如果他們分開,朝簡是不是就不會再進任務世界?
陳仰坐不住地站了起來,他腳步一轉,人從旁邊走到了朝簡跟前,腦子裡亂成一鍋粥:「你早就想到了這一點?」篤定的語氣。
朝簡低頭捏著奶片,像是沒聽見他的話。
「要不我們試試分居……」陳仰覺得用詞不對,他換了一個,「分開?」
朝簡沒有抬眼皮,奶片被他捏成粉末,下一刻就被他砸到了牆上:「不要。」
陳仰懵了:「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