發覺朝簡盯過來,陳仰拍兩下他的手背:「我找向東問兩句話就回來,你先吃。」
陳仰在院裡的一棵樹下找到向東。
那樹是朝簡為他種的,枝幹很粗壯,四季都是青綠色的,這會枝葉展開,擋下了不少雪花。
向東猜到陳仰出來幹什麼的,他在對方提問前說:「我進審核任務的前一週,任務的頻率又提升了一個層次,隔一天就有一個,我進審核任務的那天上午,任務者數量還剩不到三千萬。」
這意味著通關的多,死了的更多,虛擬世界過不了多久就要被刪了,文青再不出來,就出不來了。
「那些預備役小孩子呢?全都毀掉?」陳仰啞聲道。
「文青說預備役會被安置在另一個虛擬地球,那裡都是不同國家的預備役,他們會在那長大,進任務世界。」向東閉上布滿血絲的眼睛,「具體誰知道呢,咱的人生都過得不清不楚,管不了別的了。」
陳仰回到屋裡,朝簡已經吃完了,正在喝湯。陳仰看了朝簡一會,走過去從後面環住他。
對太多人來說,光是活著就很難了。
想要一具身體,一份人生,必須堅定不移的大步向前走,走出終點,不能有半分動搖。
「我們要好好過。」陳仰輕聲說。
「我一直在好好過。」朝簡說,「有沒有向東透露的那些資訊,我都會好好過,跟你一起。」
陳仰反省道:「我有時候會發牢騷,覺得又累又枯燥,晚上我寫檢討。」
朝簡揭他老底:「還跟上次那樣,擠牙膏擠出一百多個字?」
「我那是寫一個字,就要思考十分鐘,下筆很慎重。」陳仰煞有其事。
朝簡看著他,把他看得面紅耳赤,一腳踢了過來。
力道不重。
他哥哥捨不得對他下重手,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,輕輕的。
然而下一刻,朝簡的下巴就被陳仰咬破了。
「……」
朝簡洗碗的時候,袖子會捲起來,一條手臂的腕部刻了兩個字。
——歸仰。
朝簡歸陳仰所有。
那是陳仰夏天快過去的時候給朝簡刻的。
本來陳仰想糊弄過去,不給朝簡刻字。
可在他幾次夜裡起來上廁所,都發現朝簡不睡覺,盯著他看的時候,他不得不改變主意,讓朝簡得償所願。
陳仰在行動前翻了書,問了人,做足了準備,確保一次成功,儘量刻好看點,刻清晰點。
否則他一點都不懷疑,朝簡會伸出另一隻手,叫他刻。
陳仰把盤子裡的湯汁倒進垃圾桶裡,他一抬頭就對上了向東的視線。
向東站在廚房門邊,也看到了朝簡腕部的字。
陳仰跟朝簡打了招呼離開廚房,聽向東說:「你刻的?」
這是廢話。
世上除了陳仰,還能有誰能對朝簡做出那種事。
「一筆一劃都非常深,他是不是在你刻完以後,自己偷偷描過。」向東不是胡亂猜疑,他有理由相信,朝簡乾的出來。
陳仰沒出聲,神情似乎也不太對勁。
向東踢李雪的動作停了一拍:「你描的?」
陳仰不說話就是預設了。
「被他逼的吧。」向東篤定道。
陳仰去堂屋擦桌子,眼前浮現出朝簡抓著他拿刀的手,按著他使力,刀刀皮開肉綻的畫面,他的呼吸有些不順。
每刻一筆,朝簡都更開心一點。
刻完還讓他描,刀尖沿著那兩個字的筆畫描,一遍又一遍,一遍又一遍……
陳仰把抹布大力砸在桌上,也不知道是在氣誰,他氣得眼角都在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