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仰鬆口氣,那就好。
「現在搞明白了。」同樣檢查完車票的文青說,「這一輪安檢機吐了四個東西,根據它們分別在車站裡的位置來找對應的印刷碼,找到四個人清理掉,有時間限制,在那之前把東西放回去就不用死。清理的順序是物品所在的區域字母先後來的,跟車次沒關係。」
陳仰「嗯」了聲,油頭男的車票印刷編號對應的是洗髮水,它在a區,所以他是第一個。
中年女人對應的洗面奶在b區,所以她是第二個。
「那c跟d的現在不用死了,兩樣物品都已經被放了回去。」陳仰這邊剛說完沒十秒,二樓就砸下來了一片騷動,有人死了。
死的應該是c區的。
陳仰疑惑的說:「那超大袋的衛生紙不是放回去了嗎,怎麼還會死?」
「死在東西歸位之前。朝簡說。
陳仰不說話了。
死的是個男生,最後一班k1856的車次。
他死的時候,跟他在一塊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,t57的。
年輕人要不行了。
扶梯上的陳仰也不太行了,頭後襲來的劇痛讓他剋制不住的慘叫了一聲,眼前有一瞬間什麼都看不到。
意識跟感官都恢復的時候,他人已經離開了扶梯,坐在地上。
朝簡拄著拐立在一旁,不開口,也不走。
陳仰外套裡面的衣服濕了,布料貼上瘦而精實的腰背,都是汗,他擦著同樣潮濕的腦門往後一捋,摸了把寸頭:「我能理解那些希望自己是前面車次的人了。」
朝簡抬起柺杖戳他:「起來。」
「沒同情心,」陳仰抓住柺杖,佯裝惱怒的嘆息,」我快疼死了,還不讓我發會牢騷偷偷懶。」
朝簡俯視他一眼,腮幫子動了動,隱隱在磨後槽牙:「起來,我給你擦藥。」
「話要一次說完啊弟弟。」
陳仰吐一口氣,動作吃力的站起來,把後腦勺對著他。
後面還沒動靜,陳仰就急忙說:「別告訴我泡破沒破,也別……」
「破了。」
陳仰:「……哦,難怪。」
陳仰有了一種迴光返照的精神:「流到脖子裡了吧,感覺濕濕的。」
「閉嘴。」少年人低垂著眼眸,面部緊繃,嗓音有多不耐煩,清理分泌物的動作就有多輕。
這邊朝簡還在給陳仰處理燙傷,第三候車室裡就是一連串人仰馬翻的尖叫。
都見過鬼,見過好些個不同死法的屍體了,還能受到這麼大的驚嚇,可想而知那裡發生了什麼。
報信的又是孫一行,他再次表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堅強。
「肚……肚子!」孫一行眼珠子瞪的要奪眶而出,「肚子變大了!」
看到陳仰頭後的燙傷,孫一行驚駭的喊聲吞進了肚子裡,他張著嘴,滿臉呆滯。
幾秒後他扭頭捂嘴,反胃的乾嘔聲從指縫裡流了出來。
陳仰對上孫一行愧疚窘迫的眼神,回以理解的安撫,他不覺得這有什麼。
沒吐就很不錯了,他自己都吐成那樣。
搭檔不是正常人,誰能比得了。
陳仰耳朵後面的幾個水泡還沒破,圓鼓鼓的,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忽略它們。
越去想,就越疼。
等少年忙活完,陳仰陪他去洗手。
「幸虧你沒有潔癖,」陳仰說,「你要是像畫家那樣,戴了手套都會嫌棄我。」
朝簡沉默著洗完手,拿紙巾擦乾淨,握住柺杖離開。
陳仰看了看少年的背影,跟平常一樣冷寂,他卻感覺對方心情不好。
不知道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