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:「……」
過了零點,院裡的燈還是亮著的,煙味只增不減。
劉值怕是要熬通宵。
陳仰把睏倦的臉埋在朝簡的掌心裡:「完了,這趟白跑了。」
「回家。」朝簡背起他。
「噢……行……」陳仰趴在朝簡背上,打著哈欠對張琦幾人說,「都回去休息吧,不休息就沒精力。」
朝簡背著陳仰走過了幾個巷子,忽然聽見了痛苦的呻吟聲,一聲接一聲。
那聲音在沉寂的夜晚顯得有幾分毛骨悚然。
陳仰頓時就沒了睏意,他從朝簡背上滑下來:「去看看!」
陳仰頭頂月光,腳踩青石板,手拉著朝簡,一路追著呻吟聲而去。
然後他看到了程金老婆,她披頭散髮地坐在牆邊,大口大口喘氣。
陳仰的第一反應是,孕婦肚子疼。他愣在原地,腦子裡閃過無數個想法,最終匯聚成三個字:怎麼辦?
朝簡拍拍他繃緊的後背。
「我們要不先把她……」陳仰話沒說完,後面響起一道聲音,咬字懶散而有情趣。
「這大半夜的,身為一個快到預產期的孕婦,怎麼不在家睡覺,跑外頭來了。」
來人是喬小姐,她「噠噠噠」地走近,停在陳仰身邊,對他一笑。
陳仰鬆口氣:「喬姐,我跟朝簡不方便過去,靠你了。」
「靠我什麼,我又不是醫生。」喬小姐看著不遠處的孕婦,為難道,「姐姐只會殺人,不會救人。」她動動鼻子,「羊水破了。」
陳仰一臉迷茫,那是什麼意思?
「要生了的意思。」朝簡說。
陳仰的臉部肌肉抽了抽,一個小生命要降臨了。
「程金!」
那女人突然淒叫了一聲。
陳仰眼皮一跳,她那樣喊,就跟程金來了似的。
然而這裡只有陳仰和朝簡,喬小姐,以及羊水破了的孕婦,沒其他人。
「你死哪去了?」女人痛得語無倫次,斷斷續續地叫喊,「不回家……我都要生了……我要不是……出來……找你……我……我也不會摔倒……唔……嗚嗚……程金……程金……」
女人看起來有些神志不清了,她一遍遍地喊著丈夫的名字。
喬小姐走到她跟前:「程太太,我下午去你的店裡買過一瓶紅茶,還記得我嗎?」
程金老婆艱難地抬起頭,她看著容貌嫵媚的喬小姐,嘴裡的慘叫聲停了停。
很顯然是記得的。
「記得就好,」喬小姐說,「你快生了。」
程金老婆濕淋淋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旗袍下擺:「救……救我……救我!救救我的孩子!」
喬小姐的旗袍是定製款,每一件都獨一無二。現在她的旗袍被抓得皺巴巴的,她卻看都沒看一眼,只是直起身問陳仰:「三連橋有醫院嗎?」
陳仰飛快道:「有小診所!」
「帶路。」喬小姐把皮包給陳仰,讓他幫忙拿著,她對大腹便便的程金老婆來了個公主抱,輕輕鬆鬆遊刃有餘。
剛抱起來,程金老婆就後仰脖子,扭曲著臉痛叫:「啊——」
「啊——」
有一道掐著嗓子的叫聲緊跟著響起。
叫聲是從對面傳過來的,毫無預兆,令人猝不及防,頭皮顫慄。
陳仰的呼吸又粗又重,渾身血液逆流,要不是朝簡抓著他的手,他已經衝過去了。
那是個男的,他站在拐角處,身形輪廓微胖,看不清臉。
程金老婆叫一聲,他就學著叫一聲,學得惟妙惟肖。
是個傻子。
那傻子「啊啊啊」地叫了幾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