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叔被武嬸叨的有那麼點信了, 他對陳仰招手:「早早, 你過來,我跟你說點事。」
然後武叔就看到陳仰往他這邊走來,那少年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。
再然後,陳仰剝了三個奶片給少年,全都是餵到嘴邊的。
武叔:「……」
算了算了,沒必要說了, 這要不是愛情,那他兩眼珠子就是擺設。
武叔扶著武嬸走後,長廊靜了下來。
陳仰把棒球帽拿下來,扒了扒長了一點的頭髮:「其實在這裡,假的就是真的。」
朝簡低頭看他。
「世界是假的,社會關係是假的,負負得正。」陳仰說。
朝簡:「……」
「假的就是假的,即便不是在做任務,你也要記住這一點。」他掐陳仰的臉,「能聽懂我說的嗎,哥哥。」
陳仰的臉被捏得生疼,他看著朝簡的眼睛,聲音模糊道:「昂啊。」
這裡相當於是一個大型幻境。身處在幻境裡的人不能產生這個地方跟現實世界沒區別的想法,因為那會影響自己的信念。
一旦信念動搖了,內心就會變得不再堅定,前進的腳步也會慢下來。
偏偏人是情感動物,很容易被七情六慾左右,會在不知者不覺中迷失自己,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。
所以孫文軍和朝簡都要他重視家裡的那本書,那是通往現實世界的燈塔。
這裡再真也是假的,還是要回家。
陳仰收了收心思,他敲敲病房的門:「武玉,是我,我進來了啊。」
說著就開門往裡面走,他發現身後沒腳步聲,奇怪地回頭看向朝簡:「你不和我一起進去?」
朝簡站在原地:「我在外面等你。」
「那好吧,我跟武玉聊一小會就出來。」陳仰不放心地叮囑道,「你別走遠了。」
「我不走。」朝簡動了動唇角。
陳仰進去以後輕輕把門掩上,他一扭頭就和病床上的武玉打了個照面。
上次他看到武玉的時候,她的男人頭變成齊耳短髮,現在頭髮都到肩膀位置了,整齊的發梢貼著她的脖頸。髮型的變化讓她看起來不再像以前那麼幹練冷淡,氣質多了兩三分歲月安穩的柔和感。
然而這只是表面現象,實際上武玉的內心世界都在她的眼睛裡面。
那是一片瘡痍。
陳仰覺得他那次見到的武玉是剛剛逃過一場災難,而現在的她給他的感覺是……回到了災難現場。
整個病房都瀰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。
陳仰把果籃放到桌上,他拉開椅子坐下來,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繼續打量武玉。
「你暈倒那天,康復院的護士給我打了電話。」陳仰率先開口,「你手機裡的聯絡人只有我一個。」
武玉沒有反應。
陳仰在等武玉解釋。雖然矇住他眼睛的那塊布已經被朝簡揭開了十分之九,他也猜到了武玉身上發生的事。
難言的寂靜持續了兩三分鐘,被一聲輕響打破。
武玉把手裡攥著的東西扔到了地上。
陳仰的視線追了過去,那是一個美少女戰士擺件,小小的,做工談不上有多精緻,卻也是惟妙惟肖。
在陳仰重置後的記憶裡,這擺件是武叔給武玉買的,她小時候特別喜歡,到了高中還放在床頭。
武玉爸媽大概是覺得把她喜歡的東西放在病房裡,她能感受得到。
陳仰走過去撿起小擺件:「你是不是發現你的人生是假的了。」
這句話透露出了巨大的資訊量,足夠武玉摳掉自己的偽裝,她躺在病床上面一動不動,蒼白的臉上布滿嘲諷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