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簡的神情瞬間就變了:「不行!」他翻著陳仰的揹包找奶片,一口氣剝了一把塞進口中咬得細碎,「還不行,要慢慢來,不能著急。」
「必須再等等,需要再等等,不能衝動,剋制,要剋制。」朝簡單手蓋住臉深呼吸,喉頭不斷攢動,他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樣,口中一遍遍重複「剋制」二字。
陳仰:「……」
他忍不住紅著臉訓斥:「你想什麼呢,我說的睡覺就是睡覺!」
朝簡緩慢眨眼:「噢。」
朝簡給了個時間,陳仰就有了期待。哪怕朝簡回來的日期沒有定下來。
兩張單人床拼在了一起,朝簡陷入沉睡,陳仰一隻手被他攥在懷裡,一隻手夾著煙擱在床邊。
煙在燃燒,薰香也在燃燒,兩股味道親密地纏繞著,像是在慶祝這場細水長流走上了另一個階段。
陳仰凝視睡得人畜無害的少年,說心裡話,他只有在被親的時候會分泌出大量多巴胺,其他時候都還好。
這都歸功於少年預謀已久,圍繞著「潤物細無聲」的中心思想步步為營。
陳仰舔了舔唇,朝簡很在意他的閾值起伏情況,平時顧忌這個顧忌那個,一再提醒他要順其自然就顯得合理了起來。
算了,不費這個勁了,朝簡說會告訴他,到時候他可以體會一把被老師甩答案的感受。
櫃子上的手機震了起來,陳仰把煙含在唇間,夠到手機一看來電顯示,是一串陌生號碼。
陳仰接通:「哪位?」
電話那頭傳來儒雅磁性的熟悉聲音:「是我。」
陳仰一頓,牙齒深陷進了菸蒂裡面,他激動道:「孫醫生,你回來了?」
孫文軍笑:「是啊,回來了。」
陳仰坐了起來,壓低聲音試探:「你不是說去外地出差一個月就回來嗎,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?很不順?」
「事情比我想像的更棘手。」孫文軍那邊在樓道里,說話有迴音。
「那辦成了嗎?」陳仰覺得應該成了,卻聽他道:「沒有。」
陳仰沒反應過來:「啊?」
「沒辦成,失敗了。」孫文軍笑著說,「小仰仰,你小文哥失敗了。」
陳仰聽著孫文軍的笑聲,莫名有種沉重感,連帶著他的呼吸都不順了起來,他無意識地安慰道:「那下次有機會再……」
「沒有下次了,」孫文軍說了句話,停頓一瞬又說,「無所謂了。」他笑道,「走一步看一步,看一步走一步,也許走著走著就峰迴路轉。」
這番看開了的話背後是絕望跟無力。孫文軍進死衚衕了。
陳仰的呼吸更不順了,他深吸一口煙讓尼古丁的味道衝進肺腑,以他和孫文軍的交情,實在是離交心差了十萬八千里。現在他的擔憂和悶沉都來得違和。
「那你什麼時候過來拿你的盆栽?」陳仰岔開了話題。
「後天。」孫文軍沒有思考就回答他。
陳仰蹙著眉心噴出一團白霧,怎麼也是後天……
「我一個朋友在康復院c區。」陳仰說,「昨天早上住進去的,一直沒醒。」
孫文軍問是什麼名字,哪個病房,病因是什麼。
陳仰一一回答:「你要過去?」
「晚點我跑一趟。」孫文軍在開門,皮鞋踩過地面的聲音平穩散漫。
陳仰有意無意道:「當初我也是昏迷不醒,我看她那樣就想起了那時候的自己,她不會也要躺兩年多才醒吧。」
孫文軍:「你朋友有外傷?」
「有啊,頭部。」陳仰說,「不過不致命。」
「所以說啊,你們的情況不同,那時候你……」孫文軍陷入回憶,「傷得很重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