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總是抱怨他不愛說情意綿綿的話。其實,更吝嗇的是她吧?什麼都要他先開頭,她才給回應。
就是那麼個不講理的小東西,好在他一直都知道,她對他的依賴、在意,甚至超出她自己預料,也就不會在意誰先說什麼。
他抬手摘下一朵桃花,又扯下一片花瓣。
花瓣在他拇指、食指間輾轉。
觸感似是她的肌膚,細滑;似是她的笑,柔軟;似是她哭過的臉頰,微涼。
去別院返回宮裡的那天清晨,她很認真地告訴他:
“我會等你回來,你不要擔心,不準出事。”
“你若是出了事,甚至……我沒辦法恨你,只能遺忘,只能讓你孤孤單單的留在地獄不得超脫,不會再陪你。你不要來生重逢,我也不要。因為,那時歲月已老——我已不能再愛你,沒力氣,更沒勇氣。”
阿芷……
他默唸著她的名字,抬眼對上桃花嬌柔的顏色,腦海中浮現的是她絕美的笑靨。
什麼事都不會有,他會好端端地回去。
時光會證明,她給予的深愛、信任,都值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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蔣修染在去往城西別院途中,阿東尋了過來,眉飛色舞地告訴他元娘這幾日做了哪些要緊的事:“護國公府中有些人不安生,我跟夫人說了。夫人就說,他們既然站隊的意見不統一,那就給他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商議去吧。隨後商量過襲夫人,把一家人送到護國寺裡襲家老太爺的住處了。”
蔣修染失笑。那倒是個好地方,襲家老太爺也能在這種時候出一口當初被蔣家打壓的惡氣了。
阿東繼續道:“您不是要專人保護寧家的人麼?夫人也與那邊的老爺、太太打過招呼了,說不管何事,都聽您和襲大人的就好,不要節外生枝。夫人的二妹在外地過得不如意,眼下有喜了,堅持回到京城安胎,夫人讓我另闢了一個別院,命專人照看著呢。”
寧二孃……蔣修染想到那女子就蹙了蹙眉。過得不如意?那不是活該麼?只是到底自己和寧家的名頭還會被那女子利用,可也沒關係,能容著妾室造反的主母,應該不多,等寧二孃產子之後,那邊的主母想收拾她就容易了。
路上一如所料,遇到了死士伏擊。
他帶的人手充裕,另外又有夏易辰留給香芷旋的手下現身協助,很快就解決了。
夏易辰手裡的人,這一段可沒少幫他和襲朗。香氏大事小情都兼顧,不肯給夫君一點負擔,甚而還能出力幫襯。襲朗之所以對家裡那麼放心,這也是原由之一。
元娘呢?
她關心他,在意他,但是還沒到親密無礙的地步。
元娘很務實,太清醒,客觀來講,不是很容易受感情左右的人。
是開頭太糟糕,讓她對姻緣完全沒有憧憬——換了他也會認為,除了他和秦明宇,她並無別的歸屬。
成婚之前,他與她只是算得很熟悉的人,但並非郎情妾意。
成婚之後,他給予什麼,她就回報什麼。一日一日,是有了情分,但是並非男歡女愛,起碼比他以為的男歡女愛還差了點兒什麼。
他耍壞,她會羞澀;他溫情脈脈,她會溫柔體貼;他冷靜自持的時候,她就比他還冷靜理智。
這樣的情形,讓他心安,也讓他失落。
如果眼下這局面詭異的逆轉,他沒了活路,元娘可以在香氏的照顧下好端端活下去,也會逐步將他遺忘的吧?
多年牽掛、愛慕,這情形自然是不能讓他滿足的,而在如今,為她著想的話,很多時候又覺得是最好。
趨近襲府別院的時候,他一攬手裡韁繩,停了下來。
有點兒犯嘀咕:傻呵呵地趕回來,有必要麼?回來又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