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台上是深夜,風往七人流汗流血的身上吹,他們頭頂是陰沉沉的夜幕。
有個男人背對著他們蹲在地上,旁邊放著一個油漆桶,他正在拿著大刷子給一把椅子刷油漆。
鳳梨打量那男人的衣著跟輪廓,他的臉色一白:「是那個物業!」
親眼跟物業打過交道的向東,以及聽過描述的另外幾人也認出來了。任務裡的主要人物就在不遠處,他們像是聽見了離開倒計時。
陳仰從朝簡的背上下來,他隔著一段距離觀察物業,只從對方身上查探到了悲痛絕望,沒有提著斧頭在樓道里追殺快遞員的瘋狂兇殘。
這是哪個時間點的物業?
小襄的額頭滴下細汗,今天剛做的頭髮黏糊糊地貼著脖頸,她喘著氣道:「我們過去?」
「穩妥點,等會。」陳仰搖頭。
「砰」林書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,嚴重砍傷的那條胳膊不停流血,很快就在地上凝了一灘。
陳仰的眉心蹙了起來,現在大家沒在送快遞,在樓裡待的時間沒限制,但氛圍更緊迫。
整個隊伍都籠了一層鐵鏽的味道。
陳仰抹了把臉,眼前的情勢沒辦法讓他實施穩妥的策略,只能冒險,他看了眼捏不停奶片的朝簡,又去看地上悶聲按壓傷口的林書蔚,眼裡閃過一絲精芒。這兩人製造的動靜沒有引起物業的注意,對方似乎看不見他們。
思緒走到這,陳仰大步朝著物業那走,手拉上了朝簡。當習慣跟信任,依賴,以及喜歡攪合在一起撕扯不開的時候,只能跟著心走。
陌生的情感被任務跟身份號劈得細碎,整理起來會很難,陳仰沒有人能求助,如果妹妹還活著,他就有人能說了。
可惜沒有如果,妹妹把他一個人丟在了這個逐漸玄幻的世界。
三四年前的那場禍事將陳仰的人生徹底砸斷,社會關係發生了大變化,一起長大的武玉先是變得生疏,之後好不容易建立起同事模式又昏迷不醒,大學同學們都跟他沒了交集,而康復院幫了他很多的大哥張琦請假聯絡不上。就連莫名跟他親近的孫文軍都暫時退出了他的生活圈。
至親不在了,朋友也接連失聯。
陳仰猶豫考量許久,慎重地把向東放在了朋友兼戰友的位置,可還是有很多話不方便透露。
這個任務結束以後,他要去看心理醫生,沒人能聊就跟醫生說。
他想問問醫生,對他溫水煮青蛙,像是蓄謀已久,有著恐怖獨佔欲的人總是用一種痛苦眼神盯著他,卻又什麼都不說,他要怎麼處理這段感情。
陳仰覺得自己的心態有點崩,神經也變得衰弱,朝簡對他開啟了心門,直面了他的兩個問題就停止了,沒讓他進去。只給看不給進,這太折磨人了。
陳仰自認做任務以後慢慢找回以前的心性,樂觀向上,目標堅定,可他昨天才剛開竅,今天就進了任務,很累,無論是強迫自己專心查線索,還是琢磨朝簡對他的隱瞞背面是什麼。
可能是怎麼都琢磨不出來,陳仰的腦子壞掉了,他想起了香子慕提過的前世今生,想起了向東懷疑他失憶,不止是間接性忘記當年自己和妹妹出事相關那麼簡單,然後就開始懷疑是不是上輩子跟朝簡有過一段,不是團圓的結局,所以朝簡今生來找他了,既執著又怨恨他。
朝簡一直不說上輩子的事是在躲避天運的規則,怕連累他粉身碎骨萬劫不復,只能等一個契機。
陳仰啼笑皆非地把亂七八糟的思緒收了收,他跟朝簡前腳過去,林書蔚在內的其他人後腳跟近。
地上有油漆,鳳梨差點踩到,他提心弔膽地擦了擦腦門的虛汗,要是他踩到了油漆,時空很有可能會轉換。那不行,現在這個還沒搞明白。
「東東東東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