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張人臉,八隻眼睛都對著陳仰,蠟像館的假人一樣, 他快速檢查屍體, 眼角的餘光不敢偏移半分,生怕周圍的水流闖進他視野裡,檢查完他就閉上了眼睛,呼吸被壓製得很輕很慢。
鄭之覃說:「你沒用手機的鏡頭看?」
「用了,不習慣。」陳仰的後心汗涔涔的,哪怕他下來前做足了心理準備, 猜到了電梯裡會有什麼,親眼所見的時候還是被寒意直擊心臟,他怕自己越想集中精神盯著鏡頭,視線就越分散,弄巧成拙,所以他剛才不知不覺的放下了手機。
朝簡抓著陳仰的衣服輕晃,冷聲道:「不要在這裡討論,先上去。」
「好。」陳仰背起朝簡,還沒站穩就往水裡一跪。
電梯口那一擊讓陳仰全身肌肉緊抽得厲害,緩衝的時間不夠,現在有一點乏力。
濕冷的水浸透陳仰的衣物,寒意往他張開的毛孔裡流竄,猶如無數條水蛇纏了上來,滑膩膩的蛇身不斷絞緊,他幾乎是剛跪下去就猛然跳起來,屏息託著背上的朝簡,用盡全力向樓道口奔跑,期間一直緊緊閉著眼。
想拉一把的人自己站起來跑了,還不忘背上用自身靈魂皮肉養的狗,鄭之覃將伸在半空的手收回來,不緊不慢的穿過水域上樓。
鄭之覃循著樓道里的粗喘聲一步步爬上去,停在二樓的樓梯上面,他往扶手上一靠。
陳仰用濕衣服擦臉上的水,越擦越濕,他的眼睛還沒睜開,潮涼的眼皮發顫。
耳邊有「叮」一聲響,空氣裡多了一縷苦澀的煙味,陳仰摸索著碰到朝簡,手裡被塞了一包紙巾,他迅速拆開,抽幾張紙把臉擦乾淨。
腦子放空了不到三秒,陳仰就短促的低喘:「手機!」
兜裡濕噠噠的,機殼被他抓出來,一滴水珠顫巍巍掉了下去,在地面上開出一小片水花。
樓道里靜得過了頭。
陳仰默默把手機放到朝簡懷裡,揉了揉額頭說:「我的手機快沒電了,你的又……」
朝簡摸著機殼的邊沿將它開啟,用紙巾擦拭:「沒事。」
「膝蓋疼不疼?」朝簡問。
「不疼。」陳仰前一秒說完,下一秒就有一隻手伸過來,按住了他的膝蓋,他「嘶」了聲。
謊言被當場拆穿,陳仰先發制人:「不按不疼,你一按……」
陳仰沒往下說,因為膝蓋上的那隻手正在給他揉揉,力道輕得如同在給一塊上等瓷器除塵,他有點不自在,臉上的熱度不斷上升。
「好了好了。」陳仰抓住朝簡的手腕,「不疼了。」
朝簡繼續擦機殼。
四周很黑,陳仰睜開眼睛:「我先前以為街上的人開始狂奔的時候,任務就開始了。」他調整著心跳的頻率,「現在我覺得更早。」任務開始的很早。
鄭之覃瞥一眼沉默不語的朝簡,慢悠悠地回應陳仰:「電梯出故障的時候?」
「嗯。」陳仰說,「肖環嶼四人死在電梯裡的那一刻,任務開始。」
任務的起點就是電梯!
陳仰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心跳又亂蹦了幾下,果然是他猜想的那樣,四個怪物不是人變的,它們從一開始就是怪物。
只不過它們被注入並修改了記憶,以為自己是人,直到各自上班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身份,也明白了自己的工作跟規則。
陳仰回想「餘哥」的早餐跟衣服上的髒汙,再結合長象科技八點上班這一資訊,他推斷「餘哥」何榮先來公司打卡,然後下樓買吃的。沒帶工作證。
所以怪物變成的他隨意用了別人的。
陳仰懷疑火警警報響起到平息的那幾分鐘,怪物們混入了上班族的人群裡。
9點20的時候,喬橋和其他人一起去電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