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的,甚至於在餘歡對他講述她作為一個未婚媽媽的苦難的時候,還會心生憐憫。但是餘歡告訴他說餘和平的親生父親早就死了。出於尊重和憐憫,他沒有問更多的細節,餘歡也沒有提。他們這樣的中年男女誰都有過去,因此過去都並不重要。
可是如今陳平卻突然出現在這裡,梁成東震驚而又難堪。但他有著男人的擔當,看得出陳平的來而不善,所以並沒有走,陳平更不肯走,說:“餘歡,今天你得給我一個交代。”
餘歡想,如果不是多年的牢獄磨平了陳平的稜角,陳平很可能會拿刀殺了他們幾個。年輕時候的陳平極有戾氣,眼裡容不得沙子,如今他憤怒而無措,像一個被搶走了糖果的孩子。她心情複雜,說:“你要交代,要什麼交代?交代就是我在和梁先生談戀愛,不可以麼?你是天真無邪的小孩子麼,以為你坐了牢,我會在外頭守身如玉的等你?”
陳平的嘴唇都在哆嗦,不去看她的眼睛:“那你當年怎麼發的誓,你都忘了?我他媽的當牛做馬地勞改,就想著早幾年出來,又是為了什麼?!”
“那是你蠢,我餘歡是什麼女人,難道你不知道?我就是個婊子,你忘了?!”
陳平的眼睛在一剎那瞪得老大,臉色更難看的是梁成東,他站在旁邊,手都在發抖。
其實梁成東在那一晚就意識到了他和餘歡的最終結果。因為餘歡只顧著恨陳平,卻忘記了顧及身邊的他。她對於陳平或許恨要遠比愛要多,但對他,愛和恨都那麼淺。
餘和平偷偷握住了他的手,他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餘和平,餘和平抬頭看著他,一雙眼睛好像比他還哀傷。
梁成東到底還是善良的,立即就想到作為餘歡和陳平的兒子,餘和平或許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。
但事實上餘和平並不是在替自己哀傷,對於人生的狗血和殘酷,他早已經麻木,苦難嘗多了便覺不出滋味。如今吸引他身心的是人生的美好,他不曾擁有過,因此更貪戀,一心一意去追逐。他是自私的,冷漠的,對於親情沒有更多渴望。即便陳平的出現,也未能在他心裡激起更大的波瀾。他也從沒有想過他終於有了父親,可以跟著父親生活這些事,他的未來不在餘歡和陳平身上。
他是替梁成東感到哀傷。他想,梁成東大概是真心喜歡他母親的,如今卻見到了他母親那麼醜陋的一面,他大概會很傷心,失望。梁成東和這個家的遊絲一線,要斷了。
陶建國他們還在外頭張望,男人們對餘歡的態度並不像女人們那麼不屑,何況又都是鄰里,出了事肯定都是要幫一下的。餘家的房門開了,大家都朝門口看去,看見陳平從屋裡出來,有人要上前去揍他,陳平呆了一下,傘都沒撐開,跑了。
不一會梁成東也從屋裡出來了,這一回餘歡也出來了,看到廊下站著那麼多人,笑了笑,平日裡那麼伶牙俐齒的一個人,竟然沒能說出一句話來。她送梁成東上了車,站在路邊,看著車子駛開。車燈照亮了大院門口那條滿是積水的路,雨絲顯得更加細密。
梁成東對這件事的處理符合他一貫的處事作風,原則分明,又有男人該有的擔當,沒有撒手不管。他讓餘歡先處理好和陳平的問題,但中間有任何需要幫忙的,儘管找他。
這一夜餘家母子都沒能睡好,餘歡心裡亂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。而餘和平則為他的未來深深擔憂,怕梁成東和餘歡就此了斷。
梁成東回到長海市的時候,雨停了一會。他家在長海大學附近,是三居室,很寬敞,他只開了門後的燈,房間裡還是有些暗。他脫了外套往沙發上一扔,自己就在沙發上躺了下來。
外頭雨不大,風卻不小,吹的樓下的那棵老槐樹的枝葉剮蹭著鐵皮車棚沙沙作響。梁成東仰著頭靠在沙發上,嘆了一口氣。
夜已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