籠的禽獸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制服這頭禽獸,以免它吞噬了陶然,也吞噬了自己的良心。
梁成東下班之後去一個同事家拿東西,回來的路上也正好遇見了市一中周圍的堵車。車子半天都沒往前動一點,他把車窗開啟,朝前後看了看,車子已經排成了長龍。
他看見很多高中生坐在三輪裡,想起快高考了,然後腦子裡就浮現出餘和平小而白的一張臉,心想不知道他怎麼樣了,是不是也在忐忑地等待高考。
人生的奇特之處就在於,很多你認為可能會一生伴隨著你的人,有時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,還是匆匆的過客,若沒有其他原因,一生都不會再見到。
大概堵了快半小時,車子才算從那條街上開了出來。到小區門口的時候,保安給他開門,突然跟他說:“梁老師,有個孩子說找你的,我讓他進去等了。”
梁成東愣了一下,道了聲“謝謝”,等到家門口下了車,就看見餘和平蹲在樓下的花樹底下,手裡拿著一根樹枝,在那撥弄地上的螞蟻。
他已經盯著那些螞蟻看了好長時間了,那些螞蟻在往外頭搬運一些細小的顆粒,卑微而忙碌,那麼小,力氣卻大,他看的入神,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梁成東的車子。
梁成東微微一笑,叫道:“和平。”
餘和平立即抬起頭來,然後猛地站了起來,可能蹲久了,猛然站起來頭特別暈,差點倒在地上,倒把梁成東嚇了一跳。好在餘和平抓住了身邊的花樹,這才站穩了,只搖落了一地的落花,有些還落到了他的頭髮上。
梁成東走過去,替他拂掉頭上落花,說:“怎麼又一聲不吭地跑過來了?”
餘和平紅著一張臉,也不說話。梁成東看到他兩眼的紅血絲,心下有些驚異,攬著他的肩膀說:“進家再說。”
誰知道剛進家門,餘和平就一把摟住了他的腰。他身量不算高,整個人正好全籠罩在梁成東的懷裡。梁成東愣了一下,又有些尷尬,不知道該不該抱住餘和平,只支開兩條胳膊,問說:“怎麼了?”
餘和平不說話,就那麼用力抱著他。他試圖把餘和平推開,但沒有成功,餘和平用了全身的力氣。
“你怎麼了?”他又問。
“我要死了。”餘和平說。
梁成東一愣,然後就笑了,不再推他,只說:“傻話。”
“我真要死了,你要救我。”餘和平抬起頭來,雙眼赤紅,噙著眼淚,看著極為詭異。梁成東以為他眼睛出了問題,有些駭然地捧住了他的臉仔細看。餘和平卻顫抖了起來,他便在餘和平的眼睛裡看到絲毫不加掩飾的愛意。
“六叔,六叔!”陶然站在看臺上大聲呼喊。
正在繞著體育場跑步的盛昱龍汗流浹背地扭頭看,汗水順著他剛毅的下巴滴下來,寬鬆的籃球衫貼著他高大結實的身體,熱氣燻著他,幾乎叫他喘不過氣來。
這個炎熱的七月,暴風雨來之前的七月,註定瘋狂的七月。
夏夜長┃七月七號,高考第一天
陶然不知道盛昱龍為什麼突然想起來要來這邊跑步, 那麼熱的天,坐著不動都要流汗,何況跑步。
他拿著一瓶水從看臺上跳下來, 走過去遞給了盛昱龍。盛昱龍汗流浹背地看他, 接過他手裡的水,幾口就喝個差不多了, 剩下的一點他就澆在了自己頭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