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滿庭就躺在石棺內。
燭火灼灼、光影搖曳,映照出他俊美昳麗的面容。那本就過分白淨的臉毫無血色,根根分明的長睫低垂著,眼下隱有兩團烏青。
蘇吟兒搖搖欲墜,倒在他身側,一開口便是悲痛的輕喚。
“陸哥哥”
他穿著玄色的錦袍,頭束玉冠、腰帶裹身,一如他平日裡的威嚴。只是這張曾親吻過她無數次的唇,再也沒了誘i人的紅潤。
蘇吟兒心下劇痛,顫抖著手兒撫上他蒼白的臉頰,堪堪觸上,便是一驚,回眸震驚地望向身後的幾人。
風離、洋桃和清秋都在。
“陸哥哥陸哥哥怎地和常人沒甚區別?”
蘇吟兒似是不信,在陸滿庭臉上撫摸一陣,又探了他的鼻息、心跳和脈搏,確認他已經死了,可他的屍身不僅沒腐爛,還完好如初。
若不是她親自查過,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定。
明明他已經死了二十日了。
風離抱著雙臂,劍眉深鎖:“屬下也很是疑惑。”
皇上分明已魂遊天外,可這屍身卻並未出現異樣。
往常人死了,面板會失去彈性,肌肉變得鬆弛;晚些還會長屍斑。可皇上的面板如常,只是比正常人蒼白了些;渾身肌肉也有力度,手心、足底和後背更未長屍斑。
石棺是風離按照皇上的吩咐打造的,並無特別之處;皇上死後,風離依遺詔行事,不曾給皇上用防屍身腐爛的藥物。
清秋:“我們一開始以為皇上用了什麼特別的法子,能造成假死的模樣,可我們幾個翻遍了皇上的遺物,也沒發現蹊蹺,只能乾耗著。”
洋桃用袖子抹把眼淚:“要我說,是皇上對娘娘的情感動了天地,老天爺不忍心看他屍身受罪。”
蘇吟兒卻並不這樣想。
陸哥哥是何等聰慧的人,既已死了,還立了遺詔,為何不早早下葬?非得等到一個月之後?莫真是等她做完月子,身子好利索了去送他?
蘇吟兒覺得不無道理,可潛意識裡認為沒這麼簡單,說不定是陸哥哥認為這一個月內尚有活過來的轉機?
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,蘇吟兒撩起他的衣袖檢視。
那兩條劃得稀爛的手臂上,新舊相替的刀疤依舊,只是刀疤已止了血,傷口漸有癒合的架勢,隱隱能瞧著裡面新長出的紅肉。
慢是慢了些,可對於一個死人而言,已是不可能的事。
清秋探過來:“不可能,這絕對不可能!”
哪有死人的傷口會自動癒合的?會長出血肉的?說出去會被人笑掉大牙的!
風離自然瞧出了異樣,鎖眉深思:“莫非我們遺漏了什麼?”
蘇吟兒斂下心殤,柔聲道:“你們先出去,我一個人呆會兒。”
事情或許有轉機,她不能坐以待斃,得好生想想,是不是還有解救的法子。待風離、洋桃、清秋三人出去後,蘇吟兒很仔細地在石室內查詢。
可惜,偌大的石室,除了這口石棺,僅剩下牆壁上掛著的數盞黃色燭燈,其中,石棺正前方的長明燈跳躍,燈座下用的桃花底座栩栩如生。
蘇吟兒實在瞧不出特別的地方,只好在他身上搜尋。
可奈何她找遍了他全身,也沒找到任何東西。
想想也是,陸哥哥死後,風離定是替他清洗過身子、新換了乾淨的錦袍。若是有留下什麼,風離早拿出來了。
蘇吟兒聲音哀婉:“陸哥哥,你還沒給兩個孩子起名呢,你一定捨不得離開我們。”
蘇吟兒話未落,淚已滿面。
前塵往事就在眼前,那些曾經的傷害和欺騙全化作泡沫消散,唯有這些年他的好和付出一幕幕迴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