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尚在!”
窗子邊上的蘇霓兒狠狠一怔。
陸衛青口中的“他”是誰,她自然清楚。
是陳國輔!
陳國輔不是說她的生父生母已經死了麼?莫非從前是誆騙她的?
有關蘇霓兒的身世,她真的傷透了。
前世在承乾殿上,文武百官列舉了五項蘇霓兒不配為後的罪證,其中一樣是“喪婦之女”,直指她卑微的出生。
所謂喪婦之女,說的是那些幼年沒有母親的人,因為從小沒有母親的教育,會缺乏教養,無論是品性還是行事,皆無大家之秀。
蘇霓兒曉得這是她無論怎樣都抹不去的,曾一度鐵了心要找到生父生母,證明自己是有“母親”的人。
在她萬般艱辛的調查下,她發現她是被陳國輔扔在東巷的,也曉得陳國輔同她多少有點關係。
她甚至查過陳國輔,發現陳國輔的母親姓蘇。
蘇霓兒一度懷疑她是陳國輔的遠親之類的。
可陳國輔如此恨她,讓她推翻了此想法,認為陳國輔和她的父母多有仇怨。
她放下身段,低聲下氣地去求陳國輔,求陳國輔告知她的身世。
陳國輔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,還變著方子讓她做了許多傻事,到了最後卻只用一句“你父母早已客死他鄉”,就把她打發了。
故而重生後,便是陳國輔說得再天花亂墜,她也不信了。
也不知陳國輔是不是用了同樣的手段迷惑陸衛青?
陸衛青似是堅信一定能找到蘇霓兒的生父生母,近乎用一種宣誓的語氣沉沉道。
“你再等等,我很快就會查到你父母的下落,很快!”
“我很快就殺了陳國輔給你報仇!”
“到時我了無牽掛,到時”
剩下的話他難以開口,仰頭灌了一大口酒。
他左臂枕在腦後,身子往後仰,不粗的樹枝就往下斜。
他睜眼看著頭頂的彎月,想起上午雨幕中看到的白色身影,微醺的眼角更溼了。
“他們說屍骨不在的人聚不了魂。假的。你不是來過了麼?”
他在亂葬崗苦苦搜尋多日,也找不到她的屍身,哪怕是半截相似的骨頭也沒有。
他唯一能想到的,是食人的禿鷲抓走了霓兒,不知在哪個山頭吃食了她的身體。
屍骨無存且不得下葬,用佛家的話說是受了極刑之苦,死後聚不了魂,永遠飄蕩在人間,更不得入輪迴。
陸衛青琥珀色的眸子變得黑沉,眸底掠過一抹悲涼,指尖深深地陷入肉裡。
從沒有哪一刻,他像現在這般恨過自己!
他冷笑,呵呵的聲音極為可怖。
骨子裡嗜血的男人,便是對待自己也絕不會手下留情。
“霓兒,我欠你的,會還!”
一滴絕望的清淚從他眼角滑落。
他有些醉了,不然怎會胡言亂語說那麼多呢?明明霓兒聽不見,也不願聽見。
他自嘲般輕笑,“所有人都說上午是我看花了眼,我不信。”
“霓兒,若是這世間真有‘魂魄’一說,你讓我再瞧上一眼。”
“我不貪心,一眼便夠了。”
“哪怕是夢呢?”
喃喃低語間,一道帶著寒意的夜風拂過,吹起窗邊厚重的簾子,露出一道立在陰影裡的纖瘦側影。
如夢似幻、如真似假。
陸衛青就笑了,手中的桃花釀不知不覺落在地上。
——“真好,我做夢了。”
他整個人輕飄飄的,自打霓兒走後,他從未有哪一刻如此輕鬆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