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門。
看著林氏和白芍一行離去的背影,籠在江舒寧眉頭的愁雲消散了不少。
總歸這輩子,她不會在嫁給陸行謙,不會再讓江家受到那樣的牽連。
江舒寧最後還是順著林氏的話,去了後山的竹林透氣。
自己這身子,多少也是有些清楚的,總悶著待在客房,並不能讓她感覺更好。
長青山青草如碧,這山腰之上,寶華寺後頭更是植了一大片竹林,草木葳蕤,景色舒怡。初春時候,就是太陽稍大些,那也有歇息的涼亭,走上幾步便可在裡頭觀賞竹林春景,好不有趣。
這日雖是晴空,但日頭卻也不烈,再加上這片竹林生的高大枝葉茂密,又一片片連著,幾乎都落不得大朵的光下來。
也不知究竟是何種原因,離開了客房,到這後山,江舒寧覺得自己身子都要輕鬆些,行動呼吸也不至於那般費力。
後山這邊的幾乎沒有香客,雖景色這般好,但大多數人也只是來寶華寺上香祈福,鮮少有人來這邊賞景觀色。不過少了些人,倒更顯得環境清幽雅緻。
只是江舒寧沒想到能在這裡碰上紀旻敘。
那位紀大人依舊是一身石青色的道袍,烏髮束在身後,坐在石凳上,手上捏著一本書,寂寞無聲,沉默的像是和那涼亭渾為一體。
冬青出聲提醒她:“小姐,那不是昨日的那位師傅嗎?”
“恩。”江舒寧攥緊了手下握著的帕子,“既然遇見了,不該避著的,過去招呼一聲吧。”
離的並不遠,但走過去對江舒寧來說卻是費力。
她骨子裡是有些怕這人的,但又畢竟是救了自己的人。
江舒寧動作輕緩可稱得上是小心翼翼,腳步還未邁上石階,面前的人就突然收了書,那雙平靜無波的眼與江舒寧目光相接。
她愣了會,隨後扯著唇瓣面露笑意。
面前的人徐徐起身,垂著眉眼,面目溫和,“江小姐。”
她應了聲,繼而緩緩開口,“遠處瞧見您在這邊坐,想著既然見到,理應招呼一句的,卻沒思慮周全,打擾您看書了。”
紀旻敘卻不見一絲介意,他溫聲道:“無礙的,江小姐今日可好些了。”
江舒寧規矩的回答:“已經大好了,您讓注意通風,昨個夜裡我和孃親也沒有緊閉門窗的,您說的話都有聽進去的。”
她回話時垂著頭,倒像是個被先生訓誡的學生。
微風拂過,還夾雜著淡淡的寺廟裡香火的味道。江舒寧柳眉蹙起,她覺得臉上耳後又有些熱。
“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呢?您幫了我,我都還未曾好好向您道謝,”江舒寧抬起頭真摯而懇切,“我聽孃親說,您並不是寶華寺的僧人,只是暫住在這裡,稱呼您為師傅,倒像是把您看作僧人了。”
紀旻敘面上掛著清淺的笑,始終是和顏悅色的,說話聲音也極為熨貼溫醇,“江夫人已經向我謝過了,不過是舉手之勞,何足掛齒,只是初春時節易敏多發,江小姐還要多加註意,周圍的花花草草都有可能引發症狀。”
對萍水相逢的人都能這樣耐心關切,偏偏上輩子卻有那樣的名聲?
江舒寧覺得,他像是江南起霧時遠處的山巒一樣,看得不真切,藏在一團團連綿的霧裡,讓人琢磨不定。
她低低應了一聲:“雖是這樣說,但我還是應當感謝您才是。”
“江小姐不必如此客氣拘束,我姓紀,想如何稱呼都可,”說到這裡,語調又慢了些,像是特地照顧她似的,“不過,我既非江小姐尊長也非江小姐師長,稱呼“您”,是有些重了。”
他的話讓江舒寧一時赧然,她都未曾察覺到自己稱呼不妥,抬眼去看紀旻敘,可見他卻依舊謙和坦蕩,自己越發羞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