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微顫抖,面色泛紅,鬢髮間有些細密的碎汗,瞧上去便讓人擔心。
林氏扶著江舒寧,“阿寧可是不舒服?”
立在後頭的兩個丫鬟也連忙上前,冬青扶著江舒寧另一邊,用帕子一點點給她拭汗。白芍趕忙問那知客僧可有空著的客房給她們小姐休息。
幾人擔心慌張,一時間手足無措。
但這一切,江舒寧卻看不清,她合著雙目,氣息都有些喘不上來,恍惚間,她面前好像是萬丈高樓,一頭就栽倒下去。
“這位師傅,小女如今怎樣,可還好?”林氏雙手絞著帕子,秀眉緊蹙。
被問話的那人低眸晗首,聲音溫醇,他道:“小姐如今已無大礙,只是脖頸處以及耳後的紅斑還需要調理,這幾日注意開窗通風,暫不要到殿內叩拜了。”
面前人肯定的答覆讓林氏得了心安,繃緊的思緒得到片刻舒緩,她連連感謝。
當初林氏懷著江舒寧的時候,因為意外早產,堪堪連江舒寧都沒能保住,雖說後面有驚無險,但因為早產,江舒寧體弱多病,自小便去了淮安府生養,如今身體好了不少,今天的事卻讓自己猝不及防。
想到這裡,林氏愈發自責。
紀旻敘想出言寬慰,但他不過一介外人,如何說話也是難以感同身受,更難以做到推心置腹,只得低聲道:“夫人不必過於擔心,今日之事只是意外,初春時節,易敏多發,以後只要多加小心便可。”
江舒寧便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的。
她的腦中一片混亂。
武安侯世子陸行謙助安王謀反,已經和離一月的她連同整個江家也受到牽連,男子流放邊境做著最底層的苦役,女子落籍充入教坊供人狎玩。
江舒寧由高門貴女到侯府世子夫人,最後竟變成了人人唾棄的教坊女樂。
為了保全父母和阿兄,她自願做了東宮太子的囚寵,被囚禁在教坊雲韶樓,在太子面前諂媚討好,婉轉承歡。日日夜夜,她彷彿行屍走肉,失了魂魄意識。
直到她從宮人口中得知,自己父母兄長早已身死。她心灰意冷了無牽掛,遂義無反顧的從雲韶樓一躍而下。
合上雙目的前一刻,她彷彿看見那人目呲欲裂猙獰著要來拉她。
可她又不想活著,她就該死。
下墜感讓她有些恍惚,乍醒之時,她不自覺伸手向前抓。
偏偏正巧,她抓到了面前人石青色道袍的寬袖。力道突兀,站於她面前的人察覺到後緩緩側過身來。
雙目交接,江舒寧怔住,驚懼之下手隨即鬆開,嘴唇訥訥發抖,語不成音的零碎幾個字。
“紀大人”
她竟然沒死嗎?
從雲韶樓摔下來也不足以讓她身死嗎?
可紀大人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,朝中大員怎的一副僧人扮相?
江舒寧一雙眼空洞而茫然,但在注意到面前垂淚欲泣的林氏時,一雙失了魂魄的眼,恍惚間又回過神來。
“娘”
還未等她開口多言,林氏擰起一雙秀眉,輕聲斥責,“你這孩子真是嚇死我了,一聲不吭的倒過去,先前不舒服也不同孃親說你可知道孃親有多擔心,以後不許這樣,不舒服怎能一直悶著嘴呢!”
江舒寧雙手緊攥著林氏的衣袖,已經泛紅的眼眶蓄著淚,一滴滴順著眼尾滑落。
“娘,我好想你啊”
自江舒寧從淮安回來,這些想念的話她說過不少,可卻是頭回這樣悽悽楚楚垂淚欲滴的。
林氏原本就心疼女兒,這時哪裡還有心苛責。
她緩緩吐出口氣,輕輕拍著江舒寧的後背,柔聲哄道:“這不是都回來了嗎?以後我們日日都見面的,孃親一直都在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