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經理雖未明言,但池螢卻早已聽出他話中深意,《申報》目前的立場以穩妥為主,很明顯並不想參與這些過於激進的爭論。
池螢點了點頭表示理解,微笑道:“史經理,既然貴報的風格如此,我自然也不會強求,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讓學生鍛鍊一二,所以能否請您找一個小專欄,讓學生髮些練筆之作,即便版面小一些,位置偏一些也無妨的。”
“這個嘛..……”史經理思忖片刻,很快便點頭應允,“這倒是可以,本報有一個副刊,名曰自由談,一般刊發些奇聞軼事,抑或是小說雜文之類,杜小姐若是不嫌棄,我倒是可以在自由談上開闢一個欄目,給貴系的學生髮些短篇快訊。”
池螢瞭然,她知道這個自由談平日裡多發些鴛鴦蝴蝶派的風月小說,本質其實只是申報的一個娛樂性副刊,在申報館中也只是較為邊緣的存在,所以史經理才會松這個口。
不過總之是聊勝於無,有這麼個小版面,就算不那麼顯眼,也總之是個能讓人看見的平臺。
池螢笑著點點頭,“如此甚好,那就多謝史經理了。”
和申報館達成一致後,池螢便時不時挑出一些較為出挑的學生作業送去,共用同一個筆名,刊發在自由談上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裡。她挑出來的學生作品,經過她的些微改動,雖短小精悍,用詞卻獨特狠辣,明明是報道,讀起來卻更像是寓言故事,時間久了倒是還真積累出了一批忠實讀者。
這一日,池螢下課回到家中,卻見杜母並未如往常一般和幾位熟悉的阿姨打牌,而是頗有些憂心忡忡地坐在一樓客廳,見著她忙招手喚她過去:
“囡囡啊,和媽媽說實話,你跟那個百樂門的傅老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?”
池螢有些莫名,“就是普通朋友啊,怎麼了?”
杜母嘆了口氣,從一旁的茶几上拿出了一張報紙,抖了抖放在她的眼前,點著頭版上的一張黑白照片質問道:“你看看你看看,你們兩個的照片都登到報紙上頭去了!”
池螢皺著眉接過那張報紙,那張照片應當是從遠處拍的,畫面有些模糊,但能看出是他們二人沒錯,報道的標題赫然標著幾個醒目的大字——「百樂門傅三爺戀上震旦女教員」。
而刊登這個報道的,則是申報的老對手新聞報,相比起申報來,新聞報更注重商業價值,所以連這種花邊新聞都不放過。
池螢頓有些哭笑不得,想不到自己竟然還能享受一把被前線狗仔跟拍的待遇。
“哦這個啊,就是傅老闆送我去學校上班而已,也沒拍到什麼嘛,”池螢將報紙放下,坐在杜母身邊挽著她的胳膊,笑著安撫道,“拍就讓他們拍去好啦,我又不會少塊肉。”
“你是個小姑娘家,和這種人攪和到一起,還登到了報紙上,現在整個滬市都知道了,以後你還怎麼嫁的出去嘛!”杜母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腦門,氣鼓鼓地瞪著她。
“媽媽,那我不嫁人不就好了呀,”池螢揉了揉額頭,癟著嘴躲遠了些,“都什麼年代了,多大點事呀,誰還計較這些。”
“你啊你啊,真是不讓我省心,”杜母恨恨地嘆了口氣,“我不管,以後你不許和他往來了!”
池螢聳了聳肩,滿不在乎道:“那好呀,那以後宗和再來把我堵在路上劫走也沒人管了呀!”
“……”杜母斜斜睨了她一眼,頓時有些偃旗息鼓,“……..你這是什麼意思嘛?”
“媽媽,您不會真以為宗和最近這麼老實,是因為他自己良心發現了吧。”池螢給自己倒了杯咖啡,怡然自得地啜飲了一口。
杜母半信半疑地問道:“是因為……這個傅三爺的緣故?”
“那當然了,”池螢將咖啡杯放下,臉不紅心不跳地信口胡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