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是指的這件事。楊吉甫經常和妻子來夏家聊天玩耍,友誼頗深。關於這件事,當時我覺得一位留美經濟學博士回國後,居然會找不到工作還受侮辱,很為他不平。
現在回想起來,這也不足為怪。在那種社會制度下,像他這種遭遇的人,又何止萬千?!當時我每天耳聞目睹的都是一片烏煙瘴氣。覺得中國與日本社會迥然不同,多麼落後。加上夏家六房人,大都是整天不務正業,坐吃山空的角色,子女也跟不上時代,受不到新教育,這樣下去,家庭前途不堪設想。
二、辦女子織襪廠與黃包車公司
由於我少年時候貧困生活的印象太深,所以十分同情勞苦人民。以後,又受了日本明治維新後「大正」年間的所謂剷除封建思想的新教育影響,加上「五四」運動後,我常在書刊上看到和聽到談起的女權、女子職業等這些問題,很是興奮。自己也深深地體會到生活在這種男子為中心的社會裡,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,女人總是沒有真正地位的。如果經濟不獨立,就談不上什麼「女權」。所以想辦一個女子織襪廠,改變四川閉塞的風氣。那時候,成都開設了幾家黃包車公司。我聽說黃包車的租價很高,窮人們有時拉一天都不夠交車租。我很為他們不平,就聯想到幼時父親拉黃包車也受盡這種高租的苦惱,所以,我要辦一個以低價出租的黃包車公司。
我若能辦成這兩件事,為婦女、窮苦人做點事外,還可以賺錢為家庭經濟開啟一條出路,在舊家庭裡起到示範作用;顯示一下婦女同樣有賺錢的本事,和男子一樣可以獨立創辦企業。
但是怎麼和丈夫說呢?我考慮再三,最後,就這樣告訴他:「為了增加家庭收入,我願辦這兩件事,你看怎麼樣?」他一聽,可以賺錢,居然答應了。這時,大約是1923年至1924年(民國十三年)。此後,他仍舊抽他的鴉片煙,打他的牌。我就謝絕一切無聊的應酬,開始在正屋後面,把原來的馬廄、豬圈全部拆除,加上些空地,開辦了「富樣女子織襪廠」,門市部設在東勝街,聘請了兩位男師傅,女工都是附近貧苦人家的女子。我經常叮囑她們;好好努力,學會本事,自己若能在經濟上獨立,要花錢自己有,多麼自由,誰也不敢隨便欺侮你們。我當時認為婦女只要有了職業,在經濟上能夠獨立,就能男女平等了。這家庭女子織襪廠,當時在成都還是創舉。記得國民黨人來我家,時常贊道:「你們家裡前面琅琅讀書聲,後面一片織機聲,真是朝氣蓬勃,好一個文明的家庭。」心想:唯一可惜的,便是還夾雜著煙盤旁邊的雀牌聲。
約在1926年,我在隔街的少城桂花巷租進房子,創辦飛鷹黃包車公司,由我父母協助經營。雙親雖在嚴寒冰凍天氣,也起早睡晚,從不懈怠,出力很多。我也每天矇矇亮起床到公司去,把板凳放在門口,站在凳上給黃包車夫們講話,教導他們怎樣注意出汗後不受涼,避免生病;如何對待顧客,怎樣使車身、車墊、制服等經常保持乾淨。告訴他們如能做到這樣,既可吸引乘客,多做生意,還可影響別的公司改良經營,減低車租,讓所有拉車人多得收入。他們因為我這家公司車租低,修理費與制服費由公司出錢;拉車
的得病、負傷,由公司負擔醫藥費;有時付不出車租,還可以免付或分期付清。因此,都極願租拉飛鷹公司的車子,並自願遵守規章制度。那時候,我每天的工作是處理飛鷹公司和富群女子織襪廠的業務。仍然還要照管家中的日常事務如家中清潔衛生、三餐廚務、登記田戶帳冊、銀錢收入等帳務工作、人客來往、外出應酬,還侍候丈夫和孩子們的飲食起居。甚至小輩們臨睡前刷拍衣履,週末洗澡我也親自幫助,藉以示範,養成大家愛好清潔衛生的習慣。對於孩子們的新教育我極為注意,從不讓孩子們接近煙盤、麻雀牌。總之外交內政一人負責,每天都是這樣忙忙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