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家好心好意的,他娘也說了做人不能瞎講究。
在最困難的時候,牛拉出的便便裡面還有沒消化的黃豆,都有很多人見著了搶回家煮著吃。
從收音機說起,說著說著……關有壽一得瑟,送出了關平安手上最後一張縫紉機票。
送吧,送吧,反正她想要的話,有的是辦法。何況她姨奶奶這挺不容易的,老眼昏花了,還得補衣褲。
“三哥,二哥這次提前給你寄了件軍大衣,回頭一定帶上。剛好等天冷的穿……”
“不用,我有。”
“你有,是你的事。就這件軍大衣,二哥他去年就說了,到現在才有。”
“我是真的不缺軍大衣。”
咋就老聽不懂呢?關有壽這個急的。別說他壓根就不想欠人情,就他家的軍大衣是真的多得很。
自從他老丈人送了一件開始,齊建軍那哥們是一有什麼軍用品存貨,就一股腦的往他家寄,更別說先生和義叔。
不對,還有最大的財主——他家閨女。整一個愛包圓的熊孩子,他家還能會缺少什麼玩意兒。
可有時就是這樣,你越推,人家塞的越多。關有壽看著他狗子表弟最後連單位發的鐵路工人制服都給自己,已經無語了。
這還不是最後,等他一對兒女屁顛屁顛跟著姨父葉大貴出門上班,他大姨再拿出來的東西才驚人。
“你嫂子和你弟妹倆人單位裡都有發手套。去年她們倆人拆了給孩子們打成毛褲挺暖和的。”
也就是說,不用毛線,就單單用這些細線織成毛褲?硬邦邦的,孩子們穿在身上能活動得快?
“這裡都給你帶回去,不夠的,我以後讓狗子寄給你。你先讓你媳婦有空拆了給孩子打件毛衣或打條褲子也行。”
關有壽聞言哭笑不得。
他到底要不要炫富?可會不會挨訓?“大姨,你給嫂子弟妹留著,我一來就啥都拿走,影響不好。”
“啥影響呀,都是自家人。給你就拿著,我能心裡沒點數。”
可關鍵是他沒好意思要啊。先不說一個月能發到手有沒有一雙線手套,就他家的孩子入冬還要扎馬步。
這如何能保暖?套在裡頭多糙?被義叔瞅見了又得背地裡掉眼淚,他家有好多好多上好的羊毛線,何苦來著?
“要不等我拆成線團再寄給你?”
“別,千萬別。”就是一貫面對什麼都能應付自如的關有壽此刻都找不出藉口拒絕,“還是就這樣子給我帶回去。”
造孽喲……好好的一雙手套還要拆了,不是瞎折騰嘛。
“哈哈哈……也行。回頭遇上商店裡有瑕疵的毛線,我給你買。這些到底比不上正經東西。”
“別啊。前些日子剛好遇上供銷社有瑕疵毛線,我就趁著天熱先買了不少。你老可別亂髮錢,買了我也不會要的。寄來寄去還憑白無辜花郵費。”
關有壽不好找藉口說什麼他老丈人丈母孃給了不少,也不好直說他義叔之前就帶了不少回來。
人心禁不起試探,他更不想摻雜過多雜質。身為大姨一旦得知外甥日子富裕,她能不偏向老妹兒?
還是就現在這樣最好。
收拾完給外甥的東西,劉翠香自然免不了提到老妹兒劉玉香(關大娘),話裡還是勸和之意。
再不好,十月懷胎的功勞總不是假的。外甥年幼之時,老妹兒對這個兒子的重視做不了假的。
聽著大姨一翻勸言,關有壽暗暗嘆了口氣。外人看到的只是皮,歸根結底,內因不好對人直言。
他曾經也以命發誓,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孝敬想象中的母親。可惜,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。
一旦打破,再無回頭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