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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日本住了幾年,懂得了好些人間事和國家大事。在回國的途中心情頗為複雜沉重,想到丈夫目前在做什麼事?他比我大十二歲,他是否要我協助為國家做些事?老家會不會喜歡我?因而沒有來時那樣高興,對海上風光也無心欣賞,終日默默無言。

二、聽雙親敘別情

從日本東京乘輪船到達上海後,住在一家旅館裡(名字忘了),趁此機會約雙親、姨媽們來見面。她們都來了,母親頗瘦,精神還好,動作依然敏捷。姨母大概是吸鴉片煙之故很瘦弱。父親顯得老多了。大家淚水滿面。母親邊哭邊說:「天啊!

好容易見到你了。阿媛呀!幾年不見了,一直不知道你的詳細情況,我們是多麼想念你!」姨母說:「你母親常常哭,你父親經常嘆氣,大家都擔心你,不知道你到底怎麼嘞。夏爺(她們還是叫他夏爺)待你好嗎?他為什麼不同你一起回國?」我說:「他早已回國了,現在四川替國家做事。我是因為要在日本念書,現在他父親病重,叫我立刻回川。所以我們回國了,還要去四川老家。有時我匯給你們的生活補貼有無收到?」母親說:「幸虧你寄錢給我們,不然生活更困難了。」我向母親問起二叔、三叔、姨父們的情況,母親說:「二叔夫婦全家還是在賣報。因為他們總是準時送到各戶,所以,訂戶越來越多,雖辛苦些,還夠開支。三叔叔還是在推獨輪小車,有時推運貨物,有時推送行人。不管是推貨、推人,總要花很多力氣,賺的錢也不多。三叔是夠苦的,年紀已不小了,還沒有錢付老婆,我們自顧不暇,也照顧不了他。這些事談起來心酸。」姨母說:「你的姨父因身體不好吸上鴉片,連我也帶上了。紙紮店[注]的生意也不好,師傅的工錢經常付不出。」我又問:

「馬路街道還有叫花子討飯的嗎?」母親姨母同聲說:「怎麼沒有,縫窮[注]和帶著幾個孩子討飯的到處都有。有些叫花子不讓去大餐館,在小飯店門口等客人們散了,進去向店主討些湯湯水水。」我又問:「丟在街頭路角家戶門口的私生子還是滿多嗎?」「當然還是經常有的。插根標籤賣孩子的照樣有。你還記得嗎?有個討飯的穿一身破爛衣服,下身用幾片破布圍著,連褲子都沒有一條,大家叫他阿憨,多年來每天夜裡總要在幾條長三堂子弄裡,轉來跑去,放開嗓子,大聲叫道:『做做好事,冷粥冷飯。』即使在嚴冬寒夜亦是這樣叫喊。這人還活著嘞。」我聽了母親、姨母的這番講述,很難過。特別可憐阿憨,他的形象,他那淒涼的叫喊聲,現還縈繞耳際。啊!世上窮人何時能翻身?你去了日本幾年,上海還是老樣子,窮人還是窮,富人還是有錢。我問:「外國人還欺負百姓嗎?」姨母回答:「當然有,像外國水兵坐了黃包車,不給錢或給少了,車夫當然要向他們討的,水兵不但不添分文,反而提起腳狠狠地踢車夫……」這是什麼世道!老百姓總有一天會見光明!

我想。我們七拉八扯,父親卻眼眶潤濕,沉默不言。四弟夏西逵在旁聽而不語。國瓊女兒很老實,在她眼裡都是些陌生人。我—一指點要她叫人,她只是緊貼在我身旁,眼睛來回不停地注視著外婆她們。我們談了一陣,吃過飯。飯後我對母親說:

「你放心,待我先去四川老家看看,慢慢一定接你們到四川去,那時候大家在一起了,過些好日子吧。」我說完這句,母親又淌淚了。姨母勸她:「不要再難過,有希望了。」啊!我們在彼此的淚水中再次分離。

三、到達四川重慶

我帶了孩子和四小叔乘長江輪船到達四川重慶。我們坐在轎子裡,由臨江門碼頭從下而上約有一百多梯階才到達坡上平地馬路,轎夫滿臉大汗,這是我到四川的第一個不愉快的感覺。丈夫派了一位勤務兵和家裡的兩個丫頭來接我。勤務兵叫盧炳章,生得矮胖胖的,戴了一頂作為護國軍標誌的灰色紅邊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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