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好趕來的虞綺疏見狀,趕忙提氣縱身,伸出雙手。蜃獸穩穩砸進虞綺疏懷裡,與後者大眼瞪小眼。
虞綺疏欲哭無淚:“你又是什麼東西啊!”
蜃獸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,歪著頭,表情比他更茫然無辜:“嗷?”
霽霄“仙逝”前獨居靜室,和道侶一年難見一面;肖停雲住在孟雪裡隔壁,兩個人只隔一堵院牆,晚上坐在各自房頂,能望見對方月光下的影子,能有一句沒一句的談天、論道。
孟雪裡也想抱人回自己床榻上,但那樣好像在趁人之危佔便宜。
他躺在霽霄身邊,收斂思緒,凝神靜氣,與其額頭相抵,小心翼翼地,分出一縷神識,試圖進入對方識海,為其梳理體內狂暴真元。
這種做法暗含危險,換了別人,會被霽霄強大的神魂反噬,輕則識海震盪,重則失去神智。所幸秘境坍塌前,兩人有過神魂交流的經歷,霽霄沒有排斥他。
孟雪裡很小心,他那一絲神識,如風中蛛絲,輕顫顫試探著。方才叩開對方識海邊界,瞬間被一道洶湧磅礴的力量吞沒,好像暴風雨要絞碎木船。
他“悶哼”一聲,做好吃痛的準備,那道恐怖力量卻驟然鬆懈,溫柔地包裹著他。
霽霄即使昏迷,也在下意識收斂威壓,怕傷到自己。孟雪裡意識到這一點,心神大定,徐徐探入更多神識。
若將經脈比作河道,真元比作水流,霽霄體內數道力量對沖,好似江河洶湧漲潮,激盪不休。
孟雪裡神識如輕柔春風,先探入細窄的河道,將逆流的河水撫成順流,再抽身沒入下一條,這般逐一梳理,牽引千百條河流匯入大海。
霽霄的氣息逐漸趨於平靜。
不知過去多久,孟雪裡精神高度集中,抵達霽霄識海深處時,已略感力氣不濟。人族修行,錘鍊神識強度是必須,但他才做人短短三年。他過去做妖,更依靠血脈天賦、體魄強勁。
霽霄的識海,是一片落雪的大海。碧波盪漾,薄雪落海即融。
孟雪裡覺得自己進入了某個夢境,好奇地四處打量。
一陣風起,紛紛揚揚的雪片被捲起,化作一道人影浮現海邊。他看到,或者說感受到了霽霄的神魂
——不是徒弟“肖停雲”的模樣,是寒門城一見難忘、界外之地救他性命的劍尊。
“神魂可以在識海中顯形,看來是真的沒事了。”
不待他鬆一口氣,試圖退走,對方一道神識如潺潺涓流,有來有往地進入他識海。
霽霄比他熟練得多,兩人神魂交融,孟雪裡的神識被徹底牽引,神魂也顯原形。
那是一隻小靈貂,在霽霄識海中,縱身一跳,輕盈躍上劍尊肩膀,活波地磨蹭他脖頸。
霽霄將靈貂抱在懷裡,手中拈來名作“厭雨”的木梳。梳齒細密,從脖頸一路梳到腰背,力道剛剛好。
小靈貂舒服的喟嘆,翻身露出柔軟肚皮。
他什麼都不願想,只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。
與此同時,孟雪裡忍不住呻吟,識海深處被對方探索侵入,這種微妙感覺直接衝擊神魂,溫柔而洶湧,一浪又一浪,令他筋骨盡軟,招架不得。
不知過去多久,他好像回到秘境山洞裡、水潭邊,又好像回到做妖時,親密地依偎在霽霄懷中,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深夜,孟雪裡悠悠轉醒。看見照進花窗的銀色月光,映在白牆的婆娑樹影,看見霽霄近在咫尺的沉靜眉眼,不由心神盪漾。
他仰起脖頸,對霽霄閉合的雙眼輕輕吹氣。
長春峰中,天心月圓,銀輝普照草木,春風吹開桃花。
長春峰之外,風起雲湧,夏夜暴雨將至。
原來是你
霽霄真人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