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沿喉嚨澆下,我伏到欄杆上,抬高聲線,往下面叫:「你愛他嗎,嗄,最重要的是,你是否愛他。」
樓下靜默了數分鐘,然後聽見男女雙方齊齊罵:「神經病!」
我笑。
這樣同心合意,可見是相愛。
他們匆匆離去,小徑恢復寧靜。
我喝淨了大半瓶威士忌,空肚子的緣故,很快倒在地上昏醉過去。
不要清醒,不要知覺,不要痛苦。
不曉得過了多久,只聽得咚咚咚巨響,如捶動大鼓一般,一下一下撞在我太陽穴上,眼皮前一片血紅,竭力睜開雙眼,原來紅日高掛。
嘆息一下,追尋響聲來源,只不過是有人敲門。
爬起身,四肢餓得軟綿綿,胃部抽搐,只得默默忍受。
去開啟門,看到師母與兩位施小姐站在門口。
師母籲出口氣,「我們路過,順便上來看看你。」
心知肚明,她還是不放心。
我慘笑,「請進來。」
施峰冷冷地四下打量,眉梢眼角似足國香,叫人心痛。
施峻到底還小,可愛得多,一跳跳進屋子來,立刻找到新鮮的角落,賓至如歸。
「我替你帶來吃的。」師母挽著一隻籃子。
我心酸,吃真是大前提,別的都可以暫且壓下。
師母取出食物,原來是牛肉粗麵,原汁原味,茴香八角的美味叫我感動落淚,連忙找出筷子,什麼風度尊嚴情懷都放在一旁,吃了再說。
師母見我有胃口,也放下心來。
你看,還不是一樣,只墮落了一天,或是兩天,我又恢復正常,照樣吃喝,照樣談笑。
為著禮貌,到浴間去洗臉漱口刮鬍須,在鏡子中看到小施峻好奇地張望。
我讓她坐在藤椅子上看。
不一會兒,施峰也過來了。
我注意到她們身上穿著一式的白麻紗裙子,於是問:
「這麼隆重,去哪兒來著?」
師母說:「主日崇拜。」
一行三女看著我刮鬍須,並不覺得需要迴避,在師母眼中,我的地位同施峰施峻也差不多吧?
用熱毛巾敷過臉,精神略佳,問施峰:「母親有沒有打電話回來?」
施峰鎮靜地說:「比基尼島沒有裝置。」
我看著師母,師母乃是愛莫能助的樣子。
施峰問:「你的小說到底寫得怎麼樣了?」
「我在做資料蒐集。」
「最終你會不會把這些資料寫成書?」
施峰一向不肯放過我。
「來,你隨我到書房來,我讓你看我已做的功夫。」我牽起她的手,「我不是一個說謊的人。」
施峰掙脫我的手,不讓我握。
我不與她計較。
把一個資料夾子取出,「瞧,以本市三年前發生的金融風暴為背景,資料已經有七分齊全。男主角是內陸的知識青年,已經有三個以上的模型人把他們的經歷原原本本告訴我,都在錄音帶中。」
「女主角是本市財閥的千金小姐,歹角是她同父異母的兄弟,他們的歷史都在這裡,這裡,這裡!」我說。
施峰一點也不受感動,「你幾時動筆呢?」
我洩氣皮球似坐下。
我也不知道。
一些小說作者說,一些小說作者寫,我可能是前者。
我兌:「你太年輕,你不懂這故事有多偉大,你根本沒有讀過小說,你母親只讓你們看科學月刊。」
施峰凝視我,「但謝謝你,你終於放過我母親。」
我突兀。
「是你向父親打小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