單獨見我,還是逃避,還是希望躲。
「好。」
「我來接你。」
「三點。」
「明天見。」第四章一向剛健的她是不會這麼快投降的。
早上,走遍花攤花店找紫羅蘭,遍尋不獲,大城市講究富麗堂皇,連花都流行顏色艷麗的,大朵的,囂張的,張牙舞爪地插在籃子裡,或裝在透明塑膠盒內,使施與受雙方都覺得有無限面子。
哪裡去找小小羞怯紫羅蘭。
大哥在日曆上畫了一個紅圈,那是海倫回來的日子。
他預備搞一個小小宴會歡迎未婚妻。
因而也在那裡發牢騷說買不到好的花朵,他所喜歡的鳶尾蘭要早半個月訂購。
兩兄弟都為討好女性而弄得方寸大亂,老媽把我們生得英明神武又有什麼用。
國香車子來到門口,按兩下號。
我連忙取過外套開門出去。
大哥以訝異的眼光看牢我,他說:「記得嗎,早十年我們約會女孩子,也是把車子駛至門前響號。」
我來不及與他討論這裡面的哲學,已經奔出去。
上了車,轉過頭一看,「師母!」搭錯車。
「國香稍遲才來。」
我即時七情上面,失望、不滿、煩惱全部表露無遺。
師母看我一眼,不出聲,把車子箭般駛出去。
我用手託著頭,面孔迎著風,一語不發。
不是推搪就是失約,要不就是遲到,或是乾脆找替身,根本不懂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。
照老脾氣,誰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戲弄我,早已發作,但今日只是悶。
師母把車開得風馳電掣。
「有什麼煩惱,可以同我說。」
我苦笑。
「年輕人,你的精神不大好呢。」
我改變話題,「我師父近況如何?」
「他搬了家。」
「啊,被那洋婦鬥敗了。」我跌足。
「在人家土地上與人家鬥,你說是不是自討苦吃。」稍停一會兒,「我叫他回來。」
「絕對正確。」
「最近與他在電話上談過幾次,發覺過去的歧見都只是微不足道的雞毛蒜皮。」
「他什麼時候回歸?」
在此枯燥乾渴炎熱的夏日,這可算是唯一一宗喜訊。
「還在考慮哪,一生都婆婆媽媽。」
我微笑。
回來就享福了,師母會在生活中把他照顧周全,男人生來苦命,若沒有賢良投緣的女人愛護,日子不知怎麼熬過。
問師母要了啤酒,嫌淡。換了可樂,嫌甜。開了空氣調氣,嫌悶。開窗,嫌熱。肚子餓,不肯吃現成的糕點,特地做面,又嫌膩。坐著,覺得累,踱走,又像十分煩躁。翻報紙,。雜誌,都已看過。
說話,嫌空洞。閉口,無禮。嘆息,怕惹注意。一走了之,太露痕跡。
怎麼辦好?
師母左邊眉越揚越高,成為一座小小的山。
「小子,」她說,「你是怎麼了?」
門鈴一響,我整個人彈起來。
國香到了。
帶著小施峻。
「與孩子去拔牙。」就是這麼簡單。
我忘了,忘記她是母親,她是妻子,她是教授。
忘記一切,自己心裡只有她,希望她也一樣。
施峻用胖胖的手掩著半邊臉。
「可痛?」
她搖搖頭,「一邊面頰好似不見了。」
「待麻藥消失就會好的。」
祖孫三代都在此,叫我們怎麼說話,國香是故意的,這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