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用刻意已充滿權威,於是我說:「是,夫人。」
她滿眼笑意地抬起頭來看住我。
結果還是由我做了飲料。
我們在五點多結束工作,時間過得飛快,第一次約會通常如此。
回到家,我對牢打字機把首兩章報告謄清,老哥聽到啪啪啪打字聲,前來觀看。
他說海倫說,我可以繼續住在家中。
海倫說,海倫說,海倫說。
異族已控制了我們。
想也沒想過可以同一對夫妻同住,太不方便了,一向喜歡穿一條牛頭短褲在屋裡走來走去,有女同屋,太煞風景。
「從沒見過你這麼勤力。」他眼睛瞄了瞄打字機。
「佳期訂在何時?」
「她要到九月份才有空。」
「你呢?」
「隨時可以。」
他比她重視這頭婚事。
「你不喜歡她,是因為她過分重視事業。」
我喜歡她,只是認為她本末倒置,海倫做的是一份牛工,隨時有人頂上,薪水豐厚,卻不算事業。
我不敢把純粹私人的意見說出口。
「她是一個非常神氣的女子。」我拍拍大哥的肩膀。
新女兒國的公民帥氣、霸氣、傲氣,而且具朝氣及才氣。
我很為她們這種氣質震驚,但大勢所趨,不由小男人們不屈服。
忍不住同大哥說:「盛國香待我不錯。」
「這是好訊息,我想開學後她會照應你。」
「我有種感覺,她對我……有點曖昧。」
大哥一怔,隨即仰起頭哈哈大笑。
我瞪著他。
「我有沒有聽錯,兄弟,太陽把你曬昏了,人家有名譽有地位有學問的有夫之婦,何用在一個黃毛小子面前耍花樣。」
我用手臂枕著頭,沉默良久,惆悵地想,也許是幻象,也許心底下太渴望有這樣的事發生,疑心生暗魅,巴不得可以弄假成真,成全我的心意。
是,是這太陽,大哥說得對,現在己不作興怪-會,總得找個替身,就是金色的太陽吧。
「別做出失禮的事情來。」大哥告誡說。
早曉得就不同他透露心事,他什麼都不懂。
星期三,見到盛國香。
她問:「去游泳嗎?」
原來要出海。
她帶著小施峰及更小的施峻。
我多心了,深深的失望。
幾乎沒半眯雙眼挺胸而出一一引誘我,為什麼不引誘我。
遊艇會停著租來的船,三位女性同一位水手,以及我,帶備一大箱食物出海。
套句文藝小說抄來的形容詞,太陽簡直要把我們曬成片片乾癟的金葉子。
問施峰:「你爹爹呢?」
「到公司開緊急會議。」
「可是要開拍新影片?」
「應該是。」
盛國香說:「很難得找到空檔與她們出來一趟。」
我很浮很敷衍地說:「你忙嘛,身兼數職,不容易周全。」
太沒有意思了,我走到甲板,躺在帆布椅上,閉上眼。
為什麼不說出心中的話,頭一次覺得自己像只衣冠禽獸。
船停下來。
盛國香對孩子們說:「別在這裡游泳,附近有水母出沒,一會兒駛到乾淨地方才放心地玩。」
她取出工具,竟是來找標本的。
這個可愛的工作狂,我想我是完全錯了,像她那樣純真的機械人,說什麼也不會刻意安排私情幽會,我溫柔地看著她,我錯了。
施峻拍手,「媽媽下海去捉海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