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時如更漏聲聲滴,後來則如細雨輕綿綿,再到最後,就是珍珠亂撒打遍新荷了。
狐子七倒是“竹齋眠聽雨,夢裡長青苔”。
睡得沉時,就被明先雪抱回榻上,蓋上一張薄被,好好地睡下。
明先雪今日失血不少,血腥之氣勢必會引來妖怪,要知道,此處並非神聖的相國寺,那些妖邪之物也是沒有不敢來的。
不過,那些只是來打探的妖怪,都能敏銳地嗅到狐子七的氣息。知曉有千年靈狐坐鎮此地,不少修行尚淺的怪物都望而卻步,不敢輕易造次。
唯有一個蝮蛇大妖正隱匿身形,伺機而動。
這大妖目光陰冷,吐著信子,顯然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,準備發動致命一擊。儘管周圍瀰漫著千年靈狐的氣息,但這蝮蛇大妖似乎並不打算輕易退卻,反而流露出一種挑釁的意味。
蝮蛇大妖嘶嘶作響,蛇尾擊地,發出動靜,一擊一拍,俱是大妖之間特有的約戰訊號。
若在平日,狐子七聽到這聲音就該立即炸毛,即刻把七條尾巴都豎起似戰旗了,只是今日他遭了明先雪戲弄,睡得昏沉,對外界的動靜顯得有些遲鈍。
儘管如此,那與生俱來的警惕和戰意仍叫他耳朵無意識聳動幾下。
坐在床邊的明先雪見狀,便站起身來,走向那打擾他家狐狸清夢的暗影。
蝮蛇大妖原是想著按妖界的規矩來,打算先把千年靈狐打敗,再奪這明先雪的玲瓏心,卻沒想到,自己一番戰鼓沒有引來靈狐,反把這柔弱的凡人引出來了。
卻見這凡人斯斯文文的,身上一襲白衣,臉上隱約幾縷病氣,雖然身量高大,卻給人體弱不勝春風之感。
蝮蛇大妖不免心生輕蔑,只說:“你這凡人,膽子倒大,竟敢自己出來?把那靈狐喊出來,我與他一戰!”
明先雪蹙眉:“他睡著了,你聲兒小一些。”
蝮蛇大妖一下噎著,心想:到底是狐狸精,還真把凡人給迷住了。只是,狐狸迷人,怎麼狐狸自己睡過去,反而這病秧子清醒得很呢?
明先雪卻掃了蝮蛇一眼,道:“你滿身煞氣,血腥味又重,大概也殺人無數的了。”
聞言,蝮蛇大妖咧開血盆大口,露出猙獰的笑容,語氣帶著幾分戲謔:“怎麼?知道怕了?”
明先雪卻自顧自道:“那我殺你,不但是自我防衛,更是替天行道。此舉既合情理,又順天意,倒也不妨。”
蝮蛇大妖聽得這話,幾乎笑出聲來:“就你?殺我?”
蝮蛇大妖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不屑,嘴角微微上翹,露出一抹譏諷的弧度,緩緩地吐著信子,發出嘶嘶的聲響,嘲笑明先雪的不自量力。
在他看來,這個渺小的凡人根本不值一提,更別提想要取他性命了。這種不屑與輕蔑,幾乎化為了實質的壓迫感,嚮明先雪撲面而來。
蝮蛇大妖眼中寒光一閃,龐大的身軀驟然弓起,猶如一道蓄勢待發的利箭。
他猛然張開血盆大口,露出鋒利的獠牙,一股腥風撲面而來,令人不寒而慄。